第二章、修罗太子

比起金光灿灿的大光明宫，太子殿的朴素实在让李弃啧啧称奇，也许龙生九子九子不同，风僭越的一百个儿子，那可是个个儿都不一样，既有像小狐狸这样的天之骄子，也有像罗刹太子那样老去不得宠的皇子。

不过，再不怎么得宠，他也成了太子了，可是，这条路对所有的太子来说都是一样的——等待了几百年，年逾六十未能称帝，然后衰老的死去。

罗刹几乎跟他所有太子哥哥一样，走的是同样的道路，这让罗刹自打成为太子的那天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几十个兄弟们虎视眈眈地盯着，而自己只能无限地等待着长寿的父亲死亡的那天，而这对寿命有限的罗刹来说更加的遥遥无期。

“你是吏部郎中史诗名的儿子？”朴素的宝座上，罗刹的头发已然苍白，比起同龄之人，身为太子的他看上去更加苍老，几百年来刀尖上担惊受怕的日子已然不堪重负，即使他太子的宝座稳固，可是面对如今日渐衰老的自己，这样的罗刹显得更加力不从心了，不过，即使再老，罗刹依然会努力装出一副年轻的样子，就像是把苍白的头发染黑那样，在外人前的罗刹永远披着一张让人看不透的皮。

然而在他的对面，便真真的有一个披着皮的人。

“正是！”身披着一副男人的面皮，李弃冒充上了吏部郎中史诗名的儿子，要不是为了保护即将寿终的风僭越，李弃才不会扮成一个男人来求自己根本不认识的罗刹，巴巴让他给自己一个内侍这么丢人的事情。可谁叫风僭越觉得女人晦气，把他们全部赶出大光明宫外，于是留在大光明宫里的全部剩下了清一色的男人。

“想让我帮你进内侍省？”罗刹面无表情的看着李弃，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这让李弃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也许处于宫闱久了，也许为了应付他喜怒无常的父亲，罗刹必须这样小心翼翼地活下去，让人摸不透，猜不着。

“还望太子殿下帮忙引荐则个。”李弃忐忑地看着罗刹，她记得孔方跟自己说过，太子罗刹掌管着内侍和尚书两省，而吏部郎中史诗名又是他的直属，据说两个人私下交好，把自己招来内侍省，那不是可小菜一碟的事情，然而他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让李弃心中好生没谱儿。心里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此事不成，大不了自己再装成卖长生不老药的进来，再不行，附在活人的身上，只要时间不长，不也是可以的嘛。”

“你是庶出的吧。”罗刹又冷眼看了看李弃，劈头问道。

伪装的身份居然不是嫡子而是竖子，李弃尴尬点点头，只因朝臣中只有六品以上的官员才能成为氏族，再加上他们的子孙只有正出的才能享受氏族的寿命，故而绝大部分庶出的官员子弟只能自求出路，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成为伺候修罗的人，现在的内侍臣不比原来的阉人，便全是正正常常的好男子，他们同样有晋升的权利，几年下来，成了修罗的心腹，自然便从内侍官变成了外事官，然后位极人臣，再次享受上氏族的寿命与荣誉。千百年来，无数人成功的走上了这条路，然而近些年来，这条路却异常的难走……

“你可知道，成了陛下的内侍官，那可是有去无回的啊……”罗刹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然而这样吓人的话真不是瞎说，因为近些年来，脾气大不好的修罗已经杀了自己无数的内侍官了，据说，这些内侍官基本都不能活过满月，然而即使这样，还不是有无数人蜂拥而来，比起要过上短暂的寿命，他们宁可去堵上这一把，这不，现在的御前待诏小介，还不就是这样爬上去的，他如今是修罗的宠儿，年老的修罗几乎什么都愿意给了他。

“小人知道，陛下脾气大，屠杀了不少人，可小人会梳头，很会梳头，小人相信不久后陛下便会依赖上小人，便自然舍不得杀了。”李弃直白地说道，其实，倒也不是李弃夸口，自己这梳头的技术还是浩瀚教的，那其中的讲究那自是不言而喻的，风僭越一向崇拜自己的父亲，那这手艺想必风僭越一定会很受用的。

可没想到李弃话音刚落，刚才才面无表情的罗刹哑然失笑，他的表情，好像李弃再说一个天底下最冷的笑话，“你说你要去当梳头的？哼，你可知道，早上的陛下那脾气可是最大的，死的可是最快的，平均是一天一个。”

“小人如今已经16岁了，再过上20年便要成平民了，到时小人只能过着一年老一岁的生活，然后很快的死去，与其这样，小人宁可现在赌上一把，但小人真心相信，修罗会依赖上小人的。”即使修罗真的动了杀机，他还真能杀掉早已成为鬼官的李弃不成？

“唔。”罗刹平淡地应对了一声，看来这个简单的答案还是很让他满意的，罗刹抬起头，仔细地看着李弃一番，问道，“你叫？”

“大家都叫我阿七。”

“假若你真的不死，那么，你就可能成为了陛下的心腹了……”罗刹意味深长地说道，似乎话中有话。

“小人假如真到了这一步，那便是太子您的大力扶持，阿七生是太子的人，死是太子的鬼，太子帮了小人，小人一定会报答您的。”想要罗刹帮助自己，那肯定是有条件的，李弃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变成了罗刹又一个安插在修罗身边的眼线了。

“阿七啊，回去等消息吧。”还是面无表情，还是一副莫宁两可的态度，罗刹放下了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那，这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啊？”李弃抱怨地嘀咕了一声，此后一等便是一个月，久到李弃恨不得找个肉身投进去之时，却听来了孔方的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