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罗刹掌权

这一切，站在崖顶的小介看得是真真切切。

“祖父，其实修罗一直很想见你。”

罗刹没有想到，第一个为修罗求情的居然是自己的亲孙子，他诧异地看着犹豫不决地小介，道：“就是这个人害死了你的父亲及全家，现在你居然为他求情，你说，你是不是根本不恨他了。”

“恨，恨不得他死！”小介底下头，狠狠滴说道，然而态度却极其的暧昧不清，看似是那么的难过，“祖父，你知道我在崖顶上看到他凄惨的样子，你知道我有多痛快吗？这是他的报应，他活得越惨，我心里就好有种解恨的感觉，我甚至还觉得如果现在让他死了那是便宜他了，我想让他永远这样活着，活在这无尽的痛苦之中。”

然而这本该是很解恨的表情，应该畅快淋漓，开怀大笑，可是罗刹却看到了小介心底那痛苦的样子，于是罗刹长叹一口气，把小介拉到身边，抚摸着他的头，“其实你心底根本不是这么想的，是吗？”

罗刹此话一出，小介几乎哭了出来，“祖父啊，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大仇已报，可自己还这么难受。祖父你知道吗？从小你跟我讲他的故事，故事里的他伟岸如神，其实我从小就崇拜他，可是他为什么那么会杀戮，那么让人讨厌！可他又对我很好，这些年，他都对我很好！我恨他，可同时我也同情他！”

“同情？！”罗刹惨然一笑，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或许，小介根本不应该来到修罗的身边，但此时罗刹却转念一想，要不是有了小介，自己怎么现在能如此轻易的获得权利呢？

“所以我去看他了，我不会帮他什么，只不过他这些天一直念念叨叨地想要见你，他说，他有话想跟你说。”小介低头默默地说道，他想起了当时修罗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紧紧抓着自己，可自己不知为什么，却残忍地说出希望他永远呆在这里享受无尽的痛苦，他看到了修罗绝望的表情，那种从亲切道陌生的表情，那种对他极其失望的表情，这时候，小介心中释然了，或许，他们之间本来就不该带着什么感情的色彩，或许，他们只是陌生人，你恨着我，我恨着你，这样更好。但不管怎么样，小介还是带话出来了，也许，这是修罗最后的心愿。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罗刹愣了许久，最终摇摇头，绝决地说道。

“真的不见吗？祖父，假如不见的话，也许就永远见不到了。”小介心中却又一丝的不忍。

“小介，你别再说了，这是他的报应，你看看他手上握着多少人的鲜血，便是常人犯了错都要流放千里，他杀人无数，能仅仅只是幽禁，已经是不错了。”他修罗手上杀人无数，而自己也不是手握着兄弟的鲜血，这仅仅是罗刹给自己找的不见修罗的借口，因为假若自己真是见了，罗刹很清楚，自己就绝不忍心在把他幽禁在碧落阁了，毕竟在他的心中，不管修罗伤他无数，自己心里永远装着这个父亲，永远也不会改变。

自修罗软禁之后，李弃便调到了翰林院，封了个翰林待诏的无用小官。所谓翰林院，无非是各种艺能之士供职机构，这里容纳了词学、经学、合炼、僧、道、卜、祝、艺、书、弈等各色人才，称为待诏，随时听候皇帝召见和差遣。

但毕竟再怎么说，这也是罗刹对自己最大的恩赐了，因为李弃最终没有把小介赶出皇宫，这等于是自己的任务失败了，但至于罗刹还会对李弃有所恩赐，其中之一，是因为李弃是罗刹的人，为了笼络人心，之前跟定罗刹的人，不管有不有功劳，都会有所赏赐；其二，罗刹也是有风雅的人，他很欣赏李弃的画作，能进翰林院也不至于浪费人才；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李弃挂名的父亲史郎中，他在罗刹篡权的过程中帮了很大的忙，这也得谢谢血见愁，自罗少监走后，史家的人被集体洗脑，于是阿七这个凭空捏造的人便深深地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当然，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只有血见愁一人，这也让李弃很是纳闷，早知道他们可以洗脑，为何当年还要劳师动众调了全鬼方域的鬼官来演戏。

当然，答案大概只有血见愁一人清楚。

于是乎李弃上任之后，便很快地被罗刹召见来差遣了，李弃却发现罗刹并没有印象中的那么刻板无情，也许伴君如伴虎，在朝堂呆得久了，很多时候，伪装的面皮只有到父亲离开的这一天才能撕下，然而这一天来得却太晚了。

“我知道你画艺非凡，深藏不露可不应该啊。”罗刹几乎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的，这让李弃很怀疑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他发现了。

“呵呵，小人不记得什么时候画过了。”李弃开始打起了马虎眼。

罗刹摇头一笑，这种表情，让李弃不禁想起了浩瀚，但事实证明他们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他说着挥手让侍者拿出了一盏宫灯，小小的宫灯上似乎画着一副很小很小的画：“不要告诉我这不是你画的，小介可以作证的。”

一盏小小的宫灯，几年来的大光明宫的生活，这一切让李弃回忆起很多很多，还记得这是上元灯节和小介去疯玩的时候留下的，李弃只是没有想到，罗刹是这样一个有心人，一时间李弃颇为感动，“殿下，很少人喜欢我的画呢。”

“我早就很喜欢了，也知道是你画的，只是那时你还在陛下身边，我不便叫你过来为我画画。”罗刹举起了宫灯摇动起来，这让李弃突然想起了拿着“昼夜大光明皇帝”灯笼的修罗，显然这对父子真是像极了。

“原来，我进了翰林院是因为这个——”李弃恍然大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