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确实不懂刀，人生二十来年他摸过的刀总共就三把：削铅笔的小刀、切菜的菜刀、剖西瓜的西瓜刀。所以当初看着聂风诚恳的眼神与众人满怀着期待的份上，他把这三种“刀法”全传给了聂风。

月明星稀，斩尽了贼寇、一路奔袭到海边将绝无神的战船们尽数烧成了灰后，众多武林豪侠们终于开怀地笑了，他们搬出了酒浆，呼朋告友誓要一醉方休。冷淡如步惊云、严肃如无名也经不住众人的盛情相邀一一入席，觥筹交错间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忘记了绝无神带给中州的苦难，那些屈·辱就像海边停靠着的战船们一样，被火一烧、被风一吹便再无影踪。

但有人却不能忘。

“邪皇伯伯，倭寇已经被荡清了，连日来战局不休，这是我和风大哥抽空给您叠的些元宝，您可要收好了，在下面好打点打点阴差，谋个好去处……”

一身白衣的第二梦与聂风没有参与宴席，他们选了个安静的所在遥望皇·都默默祭拜，纸元宝燃烧的火光将两人的面目照得煞白。

“风大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纸钱快化完前的一刻戴孝多日的第二梦转头看向了自从邪皇陨落后就变得沉默的聂风。

“师傅传了我刀法，现在师傅不在了，我想回生死门将师傅的道统传下去！”

经历了连日厮杀，在身体适应了那种简单粗暴的刀招之后聂风整个人的气息都有了改变，以往的他是个潇洒如风的汉子，但现在的他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气质，他那苍白的面色、他那头长直的头发、他整个身体的轮廓都在向一件物品靠拢：

刀！

虽然不知道聂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是否冥冥之中自有一股力量/意志在背后推动着这世间一切事物发展的趋势，反正他是靠着切菜、剖瓜、削笔三连以及几次目击莫邪施展的与刀法完全不相干的招式悟出了属于自己的刀道。而这一刀道似乎并不怎么平正中和，并已经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聂风的性格。

人控刀则为刀法，刀控人则为入魔。

谁都不会想到聂风就跟“魔”字这么有缘，以聂风如今的状态怕是一回生死门就会主动找到魔池泡澡。

然而这世上能看出聂风身上的问题的人并不多，知道怎么成魔的就更少了，再加上邪皇为中州苍生“陨落”才没几天，身为其传人，聂风有任何的异常乃至不由分说地发狂砍人都属于正常行径——事实上他砍那些倭人的时候就是这么砍的。

“大伯也教过我一些功夫，我能和你一起回生死门吗？”

第二梦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绯红。

“当然可以了。”

聂风笑着挽起了第二梦的手，他没有觉察到自己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僵硬。

“风大哥，你的手好冷啊。”

第二梦的手是热的，甚至因为先前那句对于俗世而言过于大胆的话语而微微泌出了汗来，但聂风的手却冷得像冰，才一接触第二梦就不由得惊叫出声。

错开了的目光让她也未曾能仔细地观察到聂风脸上的异样。

“飒~”

风起了，卷得满地残烬飘扬。

“邪皇伯伯来拿钱了！”

第二梦的注意力为这阵风所吸引，她的脸上流露出了安心的笑。

“这只是第一批！邪皇伯伯！过几天第二梦再烧给您啊！”

她这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