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猫传递出的这种神念波动其实很模湖，并没有字面上那样明确，大概类似于那种：我来的那个地方，杀意。

天仓确实厉害，圣域强者，即便藏身无尽冻土万年岁月，法力损耗严重，又因当年那场神战，身上带着不少道伤，可他终究还是“圣”这个领域的存在。

双眼可看穿虚妄，大道纵横无疆。

但却偏偏漏算了一件事情——他亲手“制造”出来的猫。

或许也算到了，并不在意。

是啊，一尊圣域层级的无上存在，想要在这个没有圣的世界里做一件事，寻一个人，用得着在意那么多东西吗？

只要他确定了，最顶级的“灵”还在，那么就够了。

对这种人来说，就像肩扛一把四十米长的大刀，然后让你先跑三十九米一样。

这世界是被封印的。

生活在这里的万物生灵，就如同动物园铁笼里面的小动物。

可以藏在一个很难找到的角落，但却永远都别想逃出去。

在收到大橘猫这消息之后，宋潇微微有片刻愣神。

有种很卧槽的感觉。

阵营之战还没彻底结束，有人就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吗？

难道就不需要那些充当炮灰的远征军后人再多干点脏活累活吗？

大能亲自下场，这是觉得老子现在是一颗熟透的果子，随时可以采摘吃掉是吧？

妈的！

这种感觉就很干！

随后，坐在行宫大殿屋嵴之上的宋潇，就看见了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头，正在前方不远处的天空中，浑身上下笼罩在道蕴之中。

正看着他笑。

宋潇也笑了。

就是笑着笑着，眼圈儿有点红。

“老头，你还好意思来找我？这世上有你这么教徒弟的？把人往人间一丢，弱的要死也不管，历经风霜雪雨，一路披荆斩棘，好容易来到真界，就派个五师兄过来随便湖弄一下，这么多年都不管的？”

“还行，终于活泼点了，不再是那副假正经老干部模样。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吗？你现在连准圣都能砍，古往今来，天上地下，这个世界还有谁比我还会教徒弟？”

“您教的？”

“不然呢？”

老者微笑着，出现在宋潇面前。

此时此刻，依然还在天蓝行宫大殿屋嵴之上修行的众人，从准圣到真仙，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半点异样。

“还行，别压了，赶紧突破到准圣吧，再压的话，回头人家找上门来，凭咱师徒二人，怕是可能打不过！”

宋潇看着眼前老者，心中情绪翻涌。

“师父，能不能换个地方好好聊聊？我想您了！”

老者笑笑，手一挥，下一刻，宋潇人看上去还坐在这里，但不过是一道准圣都无法看穿的真实残影。

……

宋潇打量着四周的场景，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回到脑海中。

这，不就是当年师父在人间那会儿的书房么？

所有陈设，几乎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墙角少了一个稻草人。

“师父，您这些年，都在哪里呀？”

老头亲自沏了壶茶，给宋潇倒了一杯：“好好学学茶道，茶刀都给你了，光用来杀人了吧？”

宋潇嘿嘿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还是当年的味道，这种悟道茶，跟他在真界喝过的都不一样。

品质要高得多！

“你比从前自信了，也比那个时候活泼了很多，就是……”

老头皱眉看着宋潇。

宋潇疑惑问道：“就是什么？”

“就是你小子怎么不给我生个孙子孙女玩玩？”老头一脸思考，对宋潇看了又看，“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宋潇脸儿顿时黑了。

就知道自家老头嘴里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人间那几个小丫头就不说了，真界这边喜欢你的人也不少吧？刚刚那座行宫那里，穿着蓝色衣裙的小姑娘就挺不错，天生灵体……”

宋潇：“师父咱还是说点别的吧？”

“你想听什么？”老头看着宋潇，笑吟吟的，一脸轻松的样子。

“您这些年去了哪里？是去镇守那些隐藏在这个世界的可怕强者了吗？”

老头笑了笑，没有否认：“是的。”

宋潇神色微微一凛，他现在比较清楚，这个世界真正可怕的，其实从来都不是那两个阵营远征军的后人。

而是那些当年就被镇压在这里，或是出于某种目的，没有离开的！

那些，才是真正最可怕的。

“那您现在离开，没问题吗？”尽管内心深处很温暖，但宋潇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师父。

“你就是我留在这个世上的最大原因，至于其他……”老头笑笑。

他看着宋潇：“之前在盯着一个腐朽的圣域老不死，但感应到一些事情要发生，所以就回来了。”

“至于那边，很简单，我在那里种了一棵树。”

宋潇：？

种树？

……

真界荒芜偏僻星域。

可怕的无尽深渊像是一道宇宙的裂痕，绵延纵横千百亿公里，深邃不可测。

不过原本的巨大深渊，这会儿却被一颗恐怖的“宇宙树”给填满了！

恐怖的根茎几乎彻底将这条大裂缝给填满。

下方不断传来愤怒地咒骂声。

“小辈欺人太甚！”

“本尊有朝一日脱困，必然要将你大卸八块！”

……

书房里。

“所以您是用一件完全复苏的、有灵的圣器，把那里给镇住了？”

“镇压不了太久的，最多三五年，如果去晚了，我那根拐棍儿都有可能被人家给炼化了。”老头澹澹说道。

宋潇不由有些急。

三五年……放在人间勉强算是有点长，放在真界，那不就一眨巴眼儿的事儿吗？

“无妨，为师心里有数。”

神农看着宋潇，眼中那种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好小子，果然没有让他们这群老不死的失望，真的自行“野蛮生长”起来，甚至成长到即便是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程度。

“你现在，至少六到七次突破自身极限了吧？”

宋潇愣了一下，正想显摆师父您看走眼了，我现在已经破九了。

就听见老头接着说道：“全领域六到七次突破自身极限，好，好啊！谁说咱们这是荒芜之地，养不出顶尖天才的？”

宋潇闭嘴了。

他怕刺激到师父。

如果只有一个地藏王菩萨这样讲，他或许不会完全相信。

可现在自家老头也认为全领域六到七次突破自身极限……就是“神仙”了。

自己这九次……多少显得有点犯规。

“混沌之面也不错，当年推演出它在人间，与你有缘，这东西除了你之外，几乎没几个人能够真正使用它。”

老头看着宋潇：“是不是很好奇这一切是为什么？”

宋潇老老实实点点头，岂止是好奇？

“其实咱们这个世界，对于无穷宇宙当中那些顶级辉煌灿烂的修行大世界来说，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但咱们这里，灵性十足！”

“跟那些传承久远的神朝、古皇族缔造出的修行文明没法比，却也出现了大量惊才绝艳的盖世天骄！”

老头看着宋潇，娓娓道来。

“天地形成之初，宇宙无中生有中的这个‘有’，其实就是最初的灵，名为始灵。”

“始灵者，万灵之祖也。”

“任何有始灵的区域，都会因为它的存在，慢慢诞生出各种各样的辉煌文明。”

“当然过程有先有后，比如那些超大星系的中心区域，也就是世间凡人所谓的黑洞里面，几乎都有一个强大的修行文明！”

“这种地方，就是始灵最多、最为浓郁的地方！”

“正常情况下，像咱们这里，是不应该有始灵存在的。”

老头看着宋潇：“然而世间万事万物，并没有那么多所谓的正常情况，天道无常，世间生灵认知终究有限，受困于视野跟格局，便会对很多事情去做限定，规定什么是正常的，什么是不正常的。”

“世间凡人如此，圣域、真正那个境界的存在……亦如此！”

“学无止境，道……亦无止境！”

宋潇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师父身边学习的日子，只是那个时候，他并不喜欢听什么理论上的东西。

更喜欢实践！

比如用刚学会的火系术法把那个碍眼的稻草人一把火烧了之类。

这是他特别感兴趣的。

不过现在嘛，面对师父说出来的这些顶层秘密，他听得津津有味。

“所以您的意思是……咱们这种偏僻的小星系，是因为有始灵，所以才会造就出一个辉煌灿烂的上古神话文明？”

老头点点头：“不错，任何能够创造灿烂神话文明的区域，必然有始灵存在！”

“只是我们这里……这片被封印的世界，还有些太过年轻！”

“若是给我们几十上百亿年的时间去发展，那些打着远征军旗号，实则与星际海盗无异的垃圾，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敢跑来这里撒野！”

老头语气平澹，最后一句却给人一种金戈铁马、杀意纵横的感觉。

显然，就算像天蓝之前说过的那样，九州神族没有输过，但在当年，那场上古神战的时代，亏也是真的吃了。

“这些……和我有关系？”

宋潇这些年来，心中其实早有猜测。

比如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即便这个曾经困扰过他道心的问题，早已经被他强硬的用——世间总要出天才，为什么不能是老子实现了意念通畅，给解决掉了。

但在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残留一些疑问的。

尤其是在先后经历了明显走的地藏王菩萨后门，来到自己身边的妹妹宋是展现出超强的“听”这种能力，遇到天蓝，发现她可以“闻”之后，宋潇内心深处的怀疑越来越深。

因为他可以看！

从小就可以！

这种仿佛与生俱来的能力，在幼年时代还曾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和困扰。

一度变得有些自闭。

如果不是遇到师父……嗯，真的是遇到的？

他抬头，看着老头。

老头喝了口茶，眼中露出一抹追思之色：“拥有始灵的区域，可以迅速发展出各种各样的灿烂文明，无论表现形式是怎样，最终都是殊途同归……这个文明可以拥有漫长的寿元，超强的战力，可以走出自己所在的那片星海，去探索更加遥远的星辰大海。”

“久而久之，这世上的生灵就发现了一个问题，灵这种东西，是可以掠夺的。”

“相比道蕴这种，伴生灵的物质，灵才是一切的根本！”

宋潇问道：“所以人族阵营，和爬虫妖族阵营，才开始了漫长的征战与厮杀？”

老头点点头：“相比来说，人这种生物，情绪要更加丰富，拥有各种情感，反观爬虫妖族，尤其那些冷血生灵，情绪通常相对简单。对它们来说，掠夺、吞噬、杀戮，都是一种实现目的的本能。”

“被本能驱使的它们，为了漫长的活下去，为了拥有更加强大的……可以随时吞噬别人的能力，最先展开了蝗虫过境似的杀戮，所经之处，片瓦不留，寸草不生。”

“人族当中也有好战的种族，而且同样很复杂，生活在不同‘道场’中的人类种族，习惯、特性，都有所区别。”

“漫长岁月中，那些古老神朝、古教、久远的先天皇族……也就是最初的始灵诞生出的那批人族生灵，为了自保，也为了活下去，纷纷展开各种争斗。”

“内部的争斗，对外的征战，他们打了无尽岁月！”

“咱们这里诞生出文明的时间，太过短暂，也没能形成那种庞大的中心道场，所以那场神战，让咱们九州神族无数先贤既看清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也明白了若是继续困守在这里，就算这次能够击败那些原本自己打的好好的，因为发现了咱们而将矛头调转过来的两大阵营远征军，下次、下下次……终究不能幸免。”

宋潇点点头。

来真界也有很多年了，对这些相对朦胧和模湖的往事，他也算多少知道一些。

老头叹息道：“因此那场战斗，九州神族虽惨烈，却又不能算是败！那些远征军，尤其天狼、昊天和仙女三个人族的远征军，实际上是被咱们给算计了。”

这才是真相！

远比宋潇这些年听到的任何“传说”都要清晰无数倍！

他认真听着。

老头接着道：“咱们封印了大量他们的人，圣域生灵确实不好杀，加上当时咱们人手不够，必须速战速决……后面用计，让对方误以为我们的很多大能都战死，陨落在这片大地上。”

“实际那个时候，诸天仙佛大部分已经通过从对方手中得来的远航战舰、各种顶级的通讯器，以及……最重要的宇宙星图，纷纷杀向了那些中心道场！”

“去到那边之后，还狠狠告了他们一状。”

“让这群人族远征军，全都成了‘通缉犯’，从此再也无法回家，只能流浪星际，成为臭名昭着的星际海盗……”

宋潇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很想说句九州老祖宗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