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过了刚刚的一番话，沉思着的伊恩不曾抬头，芬奇则带着困惑抬起了头。

格劳库斯缓缓转过身来，与他深深对视了片刻。

看着困惑的芬奇，他似乎想了许多，以至于那双冷厉的蓝眸中都微不可察的划过了几道微光。

“……没什么。”

格劳库斯缓缓收回了视线，最终侧身看向了窗外。

身为霍尔男爵家族未继承爵位的长子，年少的时候，通过那位已逝的霍尔男爵，他就已经看出了鲁恩王国的畸形。

他看到过那些身上遍体污泥的人们于雨中翻滚，对着落雨的天空张开已经不剩几颗牙齿的嘴，疯癫大笑着接下灰黑的雨水。

他看到过那些在贝克兰德的深夜中，被冻死在街巷中无家可归，瘦骨嶙峋的人，看过他们赤裸着身子，互相抱在一起。

他看到过那些因为一时疏忽，意外的被卷进工厂机械中，最终被碾成碎肉的工人。

而在那时，父亲就告诉过他。

不要可怜他们……

然后……

抬手轻轻揉了揉额角，格劳库斯轻轻眯了眯眼睛。

他记不清了。

但……

男人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与康斯顿商业区仅仅一街之隔的工业区，最终轻轻叹了口气。

但他还是在为他们不被邪教利用而奔波。

而之所以如此，正因为他曾亲眼看见过他们悲惨。

而为了让他们不至于因为非凡力量影响的原因而不明不白的死去，他自认为自己当下所做的一切，便已经是最好的了。

至少只是目前看来，最好的了。

心中如此想着，格劳库斯又不知为何的，那自然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紧握了握，最终又无力的松开。

“女神宁静的眷顾，每时每刻都在信仰祂的人身上发生着。”

格劳库斯缓缓转身，看向坐在座椅上的芬奇。

“所以，无需同情，我们亦有自己的罪孽需要偿还……”

话音落下，他不知为何的，声音短暂的顿了顿。

“所以……能让每一位女神信徒都清楚自己是在宁静的襁褓中逝去的，能让每一个人都清楚自己是为什么而死去的。”

“这就足够了。”

一边说着，他又缓缓的将目光转到了芬奇那隐隐透着绷带包裹痕迹的肩膀。

“当然。”

“这其中，也包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