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道沟，零星几户人家，泥房木栅，时不时几声犬吠，便是所有。

推开门，入目皆是陈旧，刘秀芳跟在刘小哥儿身后打量着这里，而旁边两个半大的男孩好奇地看向他们。

“进屋吧。”男人微微佝偻着，推开里屋门的手黑瘦，上面满是皲裂。

“妈！”刘小哥儿顿住了。

“妈？”刘秀芳从侧边探出头。

刘母坐在炕沿儿，身边站着刘大哥。

没等两人回应，炕里躺着的女人艰难转身望过来，“真像啊，你回来了。”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刘母的语气不算太好，她谁也不稀得去看，眼睛直直盯着自己手上的银戒指。

“姐，我想和孩子单独聊聊。”女人的头发散落着，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让他们出去，我得坐这儿。”刘母指了自己两个儿子，“出去等着。”

男人见状也扯了自家孩子出门，院子孩子们叽叽喳喳围着父亲问着，男人摇了头叹着气不愿回答。

躺着的女人直勾勾看着刘秀芳，人到这个份上也没了顾忌，“我枕头下有本书，拿走吧，上面有你父亲的名字，你能不能去找找他？”

女人的渴求透过凌乱的发丝传递出来，“他是海市人。”

“你只是为了这个喊我回来的？”刘秀芳翻来书，字工工整整，好认得很。

“我想问他为什么？”女人哀哀切切，“他说过会想办法带我走的。”

“还做梦呢？！”刘母低头转着银戒指，“从你认识他那天，家里哪个没告诫过你，咱们乡下女人跟男知青扯一块的，没一个能有好下场。”

“是你们拦着不让我去找他！”女人收起哀戚，用着最大的力气去控诉，“是你们！如果你们不拦着，我早去找他了，是你们害了我。”

“抱着个孩子去找，你以为你就能留在城里？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活了一把岁数，脑子还不灵光？他压根就没打算回来，也没打算娶个乡下女人。”刘母的话难听的厉害，气得女人咳嗽起来。

“是……咳咳咳……你们害我。”女人一边哭一边咳。

“他要你们就走不了了。”刘母给女人拍起后背，“他收拾东西那一刻，就打定主意不要你了，醒醒吧，一辈子了，你把家折腾的都快散了。”

“你们把我嫁进山里头，让我跟这么个男人过一辈子，我不甘心。”女人眼泪流湿了头发，浸透了发白的枕巾。

“他知道你怎么回事儿还愿意娶你，这还不够？你当初留在村里，只会被吐沫星子淹死。”刘母把女人的发丝拢了一下，别在她耳后，劝着，“别难为孩子了，这么久他早结婚生子，大家各活各的吧。”

“我差一点点就能走出村子了。”女人的脸露了出来，如果不是太灰败，如果不是太沧桑，单论五官和骨骼比例，同样的年纪一定比刘秀芳漂亮许多许多。

“所以，你也并没有多爱这本书的主人。”刘秀芳合上书，真是听了一段好故事，好个才子配佳人。

突然就很想笑，她之前还以为纯良女遇上无情郎呢，把书放回枕头边，接着说道，“我是你想绑住对方的砝码吧？小姨你歇了心思吧，我肯定不会去找的。”

“我是你妈！”女人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