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学针心慌意乱之时，一阵刺耳的铃声从李学针身上传出，他忙不迭掏出手机，见曾华神色不快，正要挂掉，瞄了眼显示屏来电人名，喜出望外，慌忙用手盖住屏幕，顺手摁下静音键，对曾华歉意请示：“曾书记，我接个电话。”

曾华点点头。李学针立即起身，快步离开会议室，来到走廊尽头角落处，下意识四下看看，确认安全后，便对着手机恭敬称呼：“姜书记，您好，有什么指示！”

姜书记说：“我6号上午接到省纪委紧急培训通知，走得十分匆忙。在沙市接受了三天的封闭式纪检培训。今天培训结束，刚打开手机，显示你有无数个未接电话和短信。”

“我只问一句，你和曾华的关系处得怎样？”

李学针尽量压低声音，发泄不满：“姜书记，曾华抢了我的书记位置，我和他会好吗？我和他刚在会议上激烈交锋，已结下深仇大恨。”

“你的书记？哪个保证你当书记了？县委未下任命文件之前，哪个都有可能，哪个都不可能。”电话里传出愠怒声。

李学针一手拿着手机贴紧耳朵，一手紧紧捂住传音处，小心翼翼说：“姜书记，你上个月不是告诉我，县委五人小组已经基本上同意我接任书记了吗？曾华从天而降，抢走了我手上的熟鸭子！”

姜书记勃然大怒，咆哮声快把手机音箱都震破了：“怪我头上了，李学针，你翅膀硬了是吗？我告诉你小子，曾华当书记是刘牛钦定的，你能招惹吗？曾华不是蒋厚进，你收敛点，尽量配合他，不要给我惹事生非。”

李学针见势不妙，赶紧转变态度：“是，是。”

姜书记口吻温和下来：“学针，忍一时之气，保万年无忧。你至少在明面上要服从他的领导，积极配合他工作。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你好自为之。”

李学珍打了个激灵，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心非口是：“姜书记，我谨听教诲，绝不给您添麻烦。”

对方‘叭’的一声就挂断了电话。半晌，满脸悲戚的李学针回过神来。他脑海里思考着姜尚峰说的每一句话，咀嚼每一个字。木已成舟，书记位置已离他而去。极好面子的姜尚峰被打脸，心里肯定也很不舒服，与曾华必心存芥蒂。他的意思很明了，明面上服输，配合工作，暗地里使绊子，背后捅刀子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李学针暗自得意，抱紧县纪委书记姜尚峰的大腿真好。有了他的支持，曾华又有何惧哉。

李学针禁不住摇头晃脑，曾华呀曾华，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老子在柏城镇深耕几年了，兄弟和朋友到处都是，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蹲着，否则要你死的很难看。

韩信能受胯下之辱，老子大丈夫能屈能伸。李学针面对走廊外，双手作喇叭状，无声呼叫，极力发泄心中怒火。然后双手用力搓揉坑坑洼洼的麻脸，尽力平静心情，装着若无其事模样，信步走进会议室，轻轻地坐在椅子上。

曾华斜视李学针一眼：“李镇长，刚才参会人员讨论了我的提议，一致举手表决通过：暂停邝难宣职务，并将其违纪材料上报县纪委。昨晚他的吃喝费用由其个人自理，从工资中扣出。你有什么意见？”

李学珍望向众多参会人员，邝难宣如丧考妣，可怜巴巴的求助眼神。陈晓波眼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章小飞，乐名宣满脸无奈。副书记刘真、组委刘善、纪委书记杨伟、武装部长江山均面无表情，政法委书记柴明仍是一副吊儿啷当的神态。他刚平静的心情又掀起了滔天波澜，恨得直骂娘，一支烟的功夫，曾华你就断我一只手臂，损我一员大将，老子还不得不同意。以后让我怎么面对那些小兄弟的质疑、潜在对手的嘲讽。如是过去，依他滚刀肉的脾气，马上就跳起来咆哮骂娘，捋衣扎裤，摩拳擦掌，其他人员随声附和，群起围攻曾华，让会议无法继续下去，形不成任何决议。

李学针抬起头，不经意瞟了眼墙上角的摄像头，红点闪烁，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能，也在挑逗他的神经。他耳边响起姜尚峰的警告声。他心中五味杂陈，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曾书记，我坚决服从您的领导，坚决同意镇党委对邝难宣的处理意见。这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李学针不吼不闹，情真意切，同意了大家对邝难宣的处理意见。会场霎时安静下来，听得见一根针掉在地上，会议室墙壁上挂钟的秒针轻轻嘀哒嘀哒声都格外刺耳。

柏城镇政府人所共知，李学珍护犊子是不择手段的，所以他的死忠不少。邝难宣是他的老表，平时唯他马首是瞻，凡事赤膊上阵，冲锋在前。他自喻是刘备，邝难宣是张飞，生死与共。

可一出一进，几分钟时间，李学针态度陡然大变，对曾华明显服软，对邝难宣不恋旧情，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参会人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大着嘴，象看怪物一样盯着李学针。陈晓波手中的笔掉落在地都毫无察觉，章小飞、乐名宣的目光从期待转为呆滞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