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发表完这段感言之后，校长办公室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只有那些银色仪器旋转的时候，偶尔发出一些叮当作响的声音，才不至于让整个屋子显得太过安静。

“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邓布利多微笑着说，“不过恕我直言……你曾经所做过的事情……”

看到雷古勒斯脸色不对，老人果断停下了话头。

“没有，你总是对的。”雷古勒斯对这位老校长的行事风格感到十分无奈，颇有些有力无处使的感觉，“你特意让我放弃悠闲的退休生活，来霍格沃茨一趟，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我完全帮不上忙的东西么？”

“恐怕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你当然能帮上忙。”邓布利多说道，“我们从这个预言开始说起吧……伏地魔是清楚这个预言的存在的……所以采取了行动。为了便于理解，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听一下这个预言。”

说完，邓布利多起身，从雷古勒斯身旁走过，来到了凤凰栖木旁边的一个黑色柜子前面，弯下身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边缘刻着古代魔文的浅底石盆。

“这个冥想盆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雷古勒斯忽然有感而发，“我每次用到这个东西的时候，都会发现一些新的惊喜。”

“你得考虑到，作为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家伙，我的脑子有时候没有那么灵光，就只好麻烦它受点委屈了。”邓布利多将冥想盆放在桌子上，举起魔杖对准太阳穴，从中抽出几缕银色的、如同蛛网般的纤细思想纤维，“遗憾的是，我总会把那些重要但并不美好的记忆放在里面，希望它能理解我吧……”

雷古勒斯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邓布利多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用魔杖轻轻地在冥想盆中搅拌，那些记忆纤维渐渐聚合，一个人形从冥想盆中浮了上来。

是年轻了十多岁的西比尔·特里劳妮。

她的装束看起来要比现在寒酸得多，但风格却没有改变，仍然是款式古怪厚重，带着亮片的披肩，以及又大又厚的眼镜片，让她的眼睛显得无比巨大，像是某种昆虫。

“我还记得那是个又冷又湿的夜晚，在猪头酒吧里面，我会见了西比尔·特里劳妮。”邓布利多用讲故事的语气叙说着往事，“其实我并不太愿意让占卜课继续进行下去，但因为西比尔的家族中，确实曾经出现过一位非常知名的、天分很高的先知，所以出于礼貌考虑，我还是对她的申请进行了面试。”

“猪头酒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那个地方情有独钟。”雷古勒斯说道，“作为目前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个地方根本不适合谈话。”

“因为我在出发前的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在这次面试过程中听到这样有价值的事情。”邓布利多解释道，“而且，谈话地点是由西比尔决定的，我想，她之所以选择猪头酒吧，是因为那里的价格最为便宜……会面开始的第五分钟，她就预言了我将会从一座被闪电击中的塔楼上坠落而死的可怕事实，并且警告我不要乱喝饮料……”

雷古勒斯抿起了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我并不认为我的结局会这么草率，在我看来，她并没有继承来自于卡珊德拉·特里劳妮那份卓越的天赋。”邓布利多说道，“我告诉她，她不适合这个职位……尽管我可以说得更委婉、态度更好一些。”

“但她最后成功成为了学校的占卜课教授……”雷古勒斯说道，“别卖关子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改了主意？”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只是又用魔杖戳了一下冥想盆。

特里劳妮的身体慢慢地旋转，然后开口说话了。

一年以来，雷古勒斯对这位前同事的行事作风也有了一些了解：除了酗酒和神神叨叨以外，她还特别喜欢慷慨地为其他人——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做出预言，然后得出一个悲惨的结局。

那些所谓的预言，具体有多少最终应验了，人们不得而知。

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特里劳妮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用过现在这种刺耳、嘶哑的声音。

整段预言不长，很快，旋转着的特里劳妮又沉入了冥想盆中，消失不见了。

“拥有征服黑魔王能量的人……他拥有黑魔王所不了解的能量……”雷古勒斯重复着特里劳妮的预言，“可能是我的眼界太过狭窄，但校长先生，我真的没有发现哈利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力量……”

“那可能是我们对于力量的定义不同。”邓布利多说道，“事实上，这种力量已经发挥了一次作用，并且给整个巫师界带来了大概十年的和平时光。”

“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么‘黑魔王标记他为其劲敌’又是什么意思？”雷古勒斯又问道，“是说哈利头上那个伤疤，还是他意外成为了……魂器这件事？”

“你应该有答案了，这两件事其实是一样的。”邓布利多的语气有点沉重，“我相信他当时害怕了，所以会费尽心机去寻找符合条件的男孩。”

“听起来我错过了很多东西……怪不得他们要费尽心机保护詹姆·波特一家的安全，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雷古勒斯冷笑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不会这么急着去那个山洞。”

“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用结果去否认开端，是没有意义的事情。而且，你的哥哥他们并不知道这个预言的存在，他们保护詹姆、莉莉和哈利的行为，完全是因为彼此间的友谊。”邓布利多听出了雷古勒斯话中的失落，将话题重新引导到了预言上面，“当时，符合条件的男孩有两个，除了哈利之外，还有你刚才见到的纳威·隆巴顿……你知道伏地魔为什么会选择哈利吗？”

雷古勒斯沉吟了片刻之后，缓缓说道，“我记得没有叫做伊万斯的巫师家庭，是这个原因吗？”

“没错。哈利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混血出身，所以伏地魔在哈利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也就选择了他认为极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邓布利多说，“这样一来，预言所有的条件，都已经完成了……这就意味着他们两个人都被绑在了命运的轨迹上，再也无法挣脱彼此。”

“但你也说过，如果人们不去理睬这个预言，预言就只是一句空话。”雷古勒斯疑惑地问，“为什么现在又说他们已经走在了命中注定的道路上？”

“因为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程度，伏地魔必然会试图杀死哈利……这一点我想没有人会否认。”邓布利多说道，“而哈利呢……你认为，他会怎么样对待杀死他父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