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开始，对于这个弟子，陈泫也是想过好好待他的，像从前的师父和师兄们一样。

小萨兰特来的第一天，不知是因为不适应环境还是怕生，一直在哭。不是那种令人头脑发胀的嘶声嚎啕，而是安静地抽泣，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落泪。

陈泫不太会哄孩子，在几番努力尝试过后，那孩子眼泪掉得更凶了。

无法，他只能转头跑去仙盟的藏书阁，找来几本关记载有契罗语的书，一边在书中翻找，一边在纸上现学现卖地写下“不许哭”几个字。

六岁的孩子已经识得不少字，不过陈泫这契罗语写得歪扭，拿过去时还莫名有些心虚，只怕他看不懂。但小萨兰特看过字条后，竟当真乖乖止住眼泪，抬头又怯又好奇地看向他。

小孩的双眼哭得通红，浅金的眸子像敛了一池朝阳碎光，可怜又可爱。

陈泫动动唇角，怕吓到他，又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后者额前翘起的发梢，谨慎得像对待一只刚到家的幼猫。

但几天后，这一切都变了。

陈泫被白谪召见，后者开门见山，说要用萨兰特来测试一个小术法的效果。

虽然白谪百般保证，这术法绝对不会对孩子造成任何伤害，并罗列了许多术法成熟后的益处，但陈泫还是当即明白了她的用意。

白谪是在用这个孩子，来测试陈泫的忠心。

说得好听些，是帮他收了一个弟子，说的直白些，就是安插了一个养在陈泫身边的眼线。

彼时的陈泫刚接触权利中心不久，不可能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孩子惹得白谪疑心。

于是，他同意了。

在那之后，陈泫就开始有意疏离萨兰特。

既然他与这孩子根本不可能存在所谓的师徒情谊，还是不要让多余的情感来徒增烦恼。对他是如此，对萨兰特而言，也是如此。

比起虚伪的欺骗，撞破假象后的撕心裂肺，还不如一开始就是恨，这样还落得坦诚些。

陈泫总是做不到自己想象的那般心狠。

他该如何接受、要他怎样忍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子惨死于面前？

但数月之后，就是三年一度的仙盟大会。为了这一次的仙盟大会，他筹备等待了足足十数年。

……若是出手，这一切就全都毁了。

另一侧，战场已经陷入沉寂。

力竭的迟重林被困在黑色藤蔓围成的巨球中，已半晌没了动静，不知是否已经被吞噬干净。

非明子落在巨球前，衣着略显凌乱，但整体并未受伤。

——终局已定。

“……”

陈泫睁开双眼，缓缓吐出半口气。明明还是那副装扮，却无端看着苍老许多。

柳思远定定看向他，一声“爷”就在喉头，却被突然爆起的魔气打断。

“！？”

柳思远猛地抬头，只见头顶天色旋变。乌黑的云层压在即将破晓的极北之地上空，闷雷阵阵，不时闪烁出金色雷电。

陈泫呼吸一顿，盯着那乌云中翻滚的雷电。

这是——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