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儿几乎没有思索，道：“来不及了，现在走吧。”

宫中已经下钥，但有腰牌在，两人一路过去倒也顺利。

小橙子心里发怵，低声道：“福姐姐，前头是乾清宫啊！”

太监和宫女也都是有品阶的。级别不够，就没有资格往御前凑。他们在天子的眼皮底下打个转儿，已经是僭越了。

孙福儿腿也是软的，道：“尚事局不敢走这边。”

料理人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尚事局不会为蝼蚁般的他们，去冒惊了圣驾的风险。所以，这一带很安全。

只是，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腰牌呢？

孙福儿承情之余，暗自纳罕，她这种人，卑微到尘埃里，死不足惜，值得谁来搭救？

有一对太监快步走来，有节奏地拍着手掌。

都是学过规矩的，孙福儿和小橙子立即跪下。

果然，不多时，皇帝高坐在御辇上，被一群人簇拥着，往这边来。

宫灯很亮，明黄色的身姿显得分外挺拔。

皇帝是少年天子，虽然才十八岁，但已经登基十二年了，一双眼睛半眯着，眼神锐不可当。

孙福儿把头埋得低低的，大气不敢出一声，只盼圣驾赶紧走。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皇帝轻轻以手指扣了一下盘龙扶手，步辇就停了下来。

然后，孙福儿就听见高处有个清冷的声音。

“你是哪个宫的？”

孙福儿没有抬头，道：“叩见皇上，奴婢是后头的，有差事往文渊宫去。”

皇帝“哦”了一声：“你识字？”

孙福儿再把头低了低，道：“是的。伺候贵人们的宫女都识字的。”

皇帝道：“行，就你了。”

孙福儿心里头是突突地跳，目光微微向上，只看见皇帝的龙袍下摆的刺绣，团龙在祥云间，眼神犀利。她不敢多看，赶紧把头再低了低。

不过须臾，皇帝的御辇又向前。抬御辇的太监们步子齐整，在浓郁的夜色里显得分外响，一下又一下地敲在心上。

一个太监走到孙福儿的跟前，含笑道：“姑娘快起来。我是乾清宫的太监陈玉，带你去更衣。”

小橙子如绝处遇到了生机，眉梢眼角压不住喜气：“陈哥，小的一向是跟着福姐姐的，能继续跟着么？”

孙福儿长得比后宫的主子们还要美，要是得圣眷，他在旁边伺候，就不愁以后了！

陈玉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道：“等下，会有人带你走。”他又对孙福儿笑道，“姑娘，这边请。”

孙福儿含笑福了一礼：“多谢陈公公。”

她不会为小橙子说什么话。到底利益相交，谁也不敢真信谁。

左不过是各人走各人的路，能顺带捎上一把就捎上；不能，就干脆利索地分道扬镳，也别拖泥带水拉拉扯扯，把本就不多的情分消耗殆尽。

小橙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客客气气地道：“福姐姐，保重。”

两个人点个头，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