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门口。

如今天色还未彻底暗下去，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仍旧照在相府门前的街道上。

府门前夜间的灯笼却已经早早点亮。

如同在为谁点亮回家的路。

沈明时下了马车，抬眼看了眼肃穆的府门，忽然想起第一次迈进相府那天——

那一次，她是跟在裴缄身后的。

他大步流星，她扶着小桃跟在他后面，在进门的前一瞬，他忽地扭头看了她一眼。

“姑娘！”

正想着，小桃朝外张望的眼睛一下子弯了起来，跑到她跟前，“您可终于回来了，我来看好几次了呢。”

沈明时笑了笑，扶上她伸出来的手：“在那里用了饭，就晚了些，走吧。”

方才在侯府，徐晖和金荷询问她可要留下，东西都已经一应俱全，无需担心，沈明时想了想，拒绝了。

她怕触了裴缄的逆鳞。

今日裴缄明显不想她留下，走时还那么生气，简直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信号。

沈明时正要进东院，下意识看了眼正院的方向，忽然开口：“小桃，相爷可还在书房？”

“没有，凤鸣说他回卧房了。”

卧房……

沈明时脚步一顿，眼中略过一抹迟疑。

她原想着裴缄若在书房，她还好去看看裴缄是不是还在生气，如今他回了卧房……

顿了顿，她给自己打气。

裴缄的卧房又不是没有进去过，怕什么！

卧房门口。

凤鸣懒洋洋地倚着柱子，瞥见两人进来，眼睛猛然一亮。

提高声音朝屋里喊道：“沈姑娘，您来啦。”

屋中的裴缄：“……”

沈明时上前道：“相爷可在忙？”

“不忙不忙。”凤鸣连连摆手，朝关得紧实的房门通报，“主子，沈姑娘来了。”

房间内，裴缄恍若未闻，沉默地看着纸上滴落的大大墨印。

顿了顿，他不动声色地一手团了扔掉，重新铺了张纸在面前。

里外一阵寂静。

沈明时看向凤鸣，凤鸣也是疑惑。

人明明在里面啊……

他敲了敲门：“主子？沈姑娘回来了……”

下一瞬，里面传来裴缄冷漠至极的声音：“撵出去。”

沈明时：“……”

凤鸣：“……”

他朝沈明时比了个手势，转头拉着小桃，一溜烟跑走了，只剩下沈明时站在房门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脸色蔓上些许尴尬，咬紧唇瓣，上前推开了门。

裴缄的卧房，东面是寝榻，西边是一个小书房。

此时那张书桌前正站着一道身影，长身玉立，风姿无双。

只是……

沈明时只看了一眼，立刻收回了目光，有些后悔冲动进来了。

她没想到裴缄已经换了中衣，已是要就寝的模样。

现在退出去也不可能了，她站在门口没动，小心翼翼道：“相爷，我回来了……”

话未说完，只听裴缄漠然的声音传来。

“本相方才说什么？”

沈明时一顿，嗫喏着小声道：“您说、您说撵出去……”

裴缄登时哼笑一声，冷冷瞥她一眼：“那谁准你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