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无忘

第六日的夜晚，是往生堂的主场。主持这一场祭天仪式的人，第一次由胡堂主的手递交到了胡行知那里。那是他第一次正式从父亲手中拿过了护摩之杖，在玉京台的祭坛之上，点亮一束属于他的蝶火。

当天夜晚，璃月港灯火辉煌，人潮汹涌，几乎所有与杨医师熟悉的居民，还有从外地赶来的人们都聚集了过来，手中捧着烛火，一起围绕在祭台周围，在心中默默许愿，向天、向帝君、向那个一直微笑，默默无声守护在他们身后却在此刻无法到场的人…这些声音汇聚在一处，安静，却也振聋发聩。

慧心跪拜于蒲团之上，她的家人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小白蛇长生终于缠绕在她的脖颈处，小脑袋正静静地趴在她肩膀上，合上眼休息。

林涣陪在胡堂主身边，陪着老人一同注视着祭台上手持护摩神态自若的那个人，他散去了往日里几乎所有的跳脱与浮躁，剩下唯有责任带给他的持重与肃穆。

看着老人凝望着祭台上那个人慈祥欣慰，又略带有些许歉疚的目光，林涣突然感觉胸腔里升腾起来一股暖流，那股热流慢慢融化在血液中，流入四肢百骸，带来了一股暖洋洋的温度，整颗心都仿佛泡进了温泉里一样像舒服。眼眶也微微泛红，感觉自己，就快要落泪了。

祭坛上，火焰在熊熊燃烧，一朵接着一朵，是永远不停歇的盛宴一般，而今天，这一场葬仪的第六天，而明日是杨医师出殡归葬的日子，按照惯例，在明日，所有前来送葬的贵宾将一同参加送行仪式，也算是给逝者最后的尊敬与哀悼吧。

忽地，林涣感受到，手边老人的身躯微微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林涣猛然侧身，不再望向祭台的方向，只看着这几日因守夜而显得疲惫不堪的老人家，急忙伸出手，稳稳搀扶住老人，语调有些急促。

“胡伯伯，您…可是累了？是否需要坐一会？”

“阿涣莫要紧张，”胡堂主拍了拍林涣的手背，安慰道：“不过是一时觉得有些困乏了，坐一会就好。”

林涣闻言，扶着老人在一旁凳子上坐下，看着他精神尚好，方才微微松了口气。

胡伯伯是真的，已经不年轻了呢。虽然平时见到的老人家虽然白发苍苍了，但精神矍铄，步伐稳健的模样，虽然脊背略弯曲，但依旧沉稳而有气质。可是今天，看到他那双眼中闪烁的黯淡与倦色，与那一下他身躯微微的踉跄，便知道老人家的确是累坏了。也是，毕竟年纪大了，又操劳了一辈子，还熬了那么多天夜，身体哪能吃得消啊。林涣叹了口气。

“阿涣，你在想什么呢？”胡堂主似乎看透了林涣的想法，低声笑了一下，侧过头望向她，柔声问道。

“没，没什么。”林涣低下头，不敢直视老人的目光，不让老人家望见自己眼中闪烁着的泪光。

但是这一切怎样能够瞒的过经历了那么多年岁月的老人呢？胡堂主抬起手轻轻摸了摸林涣的头顶。

“我们这一辈人啊，总不肯闲下来。活到了这把岁数，才知道啊，什么都比不上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完一生，那样，最后离开，也不会有什么遗憾，阿述弟弟没有遗憾，而我，我的身边有行知，有你，就算是…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哈哈。”

他慢慢的说：“人总有一天会走，不论是谁都逃不掉。但阿涣，你和我们不太一样，对这种事情，你…别太过于执念，情绪淤积于心中，这样对你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