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眠目光有片刻的失焦，轻轻呢喃了一声，“嗯。”

声音轻到模模糊糊，苏幼虞也听不完全，先回了山洞。

司眠又在门口站了很久，才回去。

在那间夜明珠冷光铺满的石室之中，司眠照旧焚香放在面前的香案之中。

却猝不及防听到了一个略显苍老，但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时间快到了。”

司眠手上动作顿了一下，继而继续着自己手上的焚香动作，“是。”

“司眠，你是我最为喜爱的弟子，你也熟知为师的规矩，为师相信你上万年的修为，马上就要位列仙班考核，一定不会犯糊涂放弃这次机会。”

山洞里一片寂静，寂静得司眠只能听到自己清浅的呼吸声以及山洞外面冰雪消融的声音。

司眠再开口之时，嗓音有些沙哑，“弟子知道。”

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听见一声长叹。

“这是为师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等到春分，乾坤盏能祝你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回归正轨，不要为了一两个凡人的性命，而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眼前一道白色微光闪过。

一个泛着冰冷荧光的东西紧跟着出现在他面前的香案上。

长者看司眠伸手拿起来乾坤盏，才略松了一口气。

他长袖一挥，面前的屏画消失。

长者回身缓步踏进殿中，旁边跟着一个少年，毕恭毕敬的行礼，“师尊。”

被唤作师尊的男人抚开衣摆，慢慢坐了下来，“司眠一向是个聪明人，懂得是非轻重。”

“师尊，徒儿有一事想问。”

“怎么？”

“既然盛世与乱世都是人世间的自然变动，为何一定要他们按照这个计划走，破而后立扶出千古帝王。”

男人笑了，抚动着自己的白色胡子。

“这人世间千古帝王寥寥无几，若是当真能够在乱世中培养出一个千古帝王，那也是为师的功劳一件，这对仙列名位很重要。”

仙童沉默了下，似乎不太明白，所以人为制造乱世，然后扶出一个千古帝王……

也不是人世间的自然规律啊。

男人似乎看出来了仙童的疑虑，“你初入仙班，还没有参加过竞位尚且不懂，这些东西很重要，原本天界就是要掌控人世变化，这些并不冲突。”

仙童下意识的看向了刚刚师尊与司眠对话的方向。

或许这些东西，对他一个孩子来说，的确还没有太大诱惑力。

但他也是从人修炼入仙班，尚且不足百年。

可能许多人修炼成仙之后，会逐渐忘记自己曾经也是那些被轻而易举掌控一生的人。

这些东西对仙人很重要，那对人呢？

对司眠呢？

昆仑山洞之中。

司眠手掌中握着那个乾坤盏。

他深知这个乾坤盏是师尊最为重视的宝物，可以扭转天地，改变时空，甚至轻而易举的带给人间一场灾难，或者彻底的改变人间所有人的记忆。

师尊把这个东西给他，也是一种威胁。

师尊想要让司眠解决掉苏幼虞，并且彻底清算修改掉这人世间所有人的记忆。

师尊也做了些许让步，那就是可以答应他留下云初瑶，并且确保她生生世世都平安无虞。

若是司眠不按照师尊的想法做，那也很是简单。

师尊会找另外的人完成他的想法，但云初瑶会受他牵连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到头来，什么都不会改变，改变的也只有云初瑶这一点。

司眠手指轻轻摩挲了下手掌中的乾坤盏。

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司眠才抬起头，视线无意识看向面前的屏画。

眼底映出屏画前缥缈的烟雾，在他漆黑如墨的眼底带着些迷幻气息。

良久的沉默之后，司眠握紧了手里的乾坤盏离开了屏画。

春分前一晚深夜，苏幼虞被一声闷雷惊醒。

春雷仿佛硬生生震在了她的心口，惊得苏幼虞心口一跳，紧跟着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苏幼虞撑着身子坐起来，在这清寒山洞之中，仿佛都能看到外面明灭的雷电。

她莫名整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

纤细的手指扶着旁边石壁，坐在床榻上，远远地看着外面。

紧接着整个山洞的光影都跟着闪动了下。

闪得苏幼虞浑身一颤。

她适才反应过来，这密不透风的山洞，怎么能有外面闪电的光线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