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年十七了，可我已经老了，怕是困不住这崽子了……想着他娶了亲给我们萧家留了后，届时如果他自己的妻儿都留不住他，便由得他去。”

“人不轻狂枉少年，老弟啊，你我都轻狂过，真为当年的事情把这头小兽一辈子困在山上，是不是也有些残忍霸道了？”

“这些话我也就敢夜深人静时和你坦白，在鸣儿跟前，在这些话题上，老子是只能铁青一张脸，半点商量余地都不能给他，否则这小子定会像长在悬崖边刚刚展开翅膀的鹰雏一样，一头栽下，要么翱翔天地，再无人可阻，要么撞断脖子，万劫不复。”

萧鸿仰头喝酒，

“老弟啊，这养孩子怎么这么难啊……比统领山寨还难，你嫂子前些年还有些遗憾我和她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两年可再也没听她提过了。”

萧鸿说着还低头无奈的笑了笑。

萧鸣的眉眼不禁低了下来，看着脚边杂乱的野草，心情也跟着低落……

老爹的意思是……他长大了，却没有长成让老爹和师娘欢喜的样子，只会让他们烦恼，让他们生气。

萧鸣想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刚想转身，却又听萧鸿道，

“不过丹心是真的把他当自己的儿子来看，前些年，桑榆还想替丹心医治试试，兴许丹心能再怀上，可那时候云归山的情势复杂，鸣儿上山又没多久，年纪又小，丧父失母，性子尤为敏感，丹心便拒绝了。后来，丹心也没再提，桑榆倒是问过她，她说有鸣儿就够了。”

萧鸣脸上难掩诧异。

“其实鸣儿很怕丹心的，你想不到吧？可能就是因为丹心向来脾气好，反倒是生气的时候更容易让人害怕。也可能是鸣儿看似顽劣乖张，其实是个比谁都温柔的性格，最不舍得他师娘伤心。”

“这几日鸣儿住我院里，晚上丹心想去看看他还像不像小时候那样蹬被子，还非拉我一块儿去。这不看没觉得，一看吓了一跳……他小时候一直睡的那张床，上山的时候那么宽绰，可现在他腿一伸便能抵着床尾了。”

“阿戚，你说我如果继续借着你的遗言和他继续僵持下去，会不会……误了这孩子？”

“难啊，盼他长大，可真长大了，心里又是老失落了……”

“盼他会飞，可要真飞了，又怕他飞太远飞太高……”

“不管我飞多远多高，也一定会认得家在哪儿。”

萧鸣刚出声就惊的萧鸿一声鬼叫，“啊！”

他走到萧鸿身边坐下，拿过他手上的那坛酒，直接仰头就着坛大饮。

“喂喂喂！都淌出来了，这都是好酒，别给老子喝糟蹋了！”

萧鸿说着赶紧从萧鸣手里抢过酒坛，还不忘甩他一个白眼。

萧鸣只是用袖子擦了擦嘴。

萧鸿想要掩饰自己方才那些话可能被这萧鸣听见的尴尬，于是道，

“你这大半夜的，跑山头来干什么？”

“屋里闷热，找个山头吹吹风。”萧鸣说着又抢过酒坛。

“还喝？”

“我师娘酿的酒，你就这么吝啬！回头我和师娘撒个娇，保准你那地窖里的酒，随我搬。”

萧鸣扬了扬眉。

“萧戚，你看看，这小子是不是越大越没规矩？”

萧鸿摇了摇头，却听萧鸣突然道，

“老爹……”

“打住，别说了，老子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