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光线昏暗，灰原雄也能看到，七海建人很痛苦。

他们怕谈。因为害怕让彼此痛苦，所以他们不谈。

他们不见面。就算手机里都还有曾经好友的联系方式，可只要一想起，见面会让彼此痛苦，所以他们干脆见都不见。

灰原雄知道，只要谈起那件事，七海一定会说对不起，而他就不得不说，没关系。

没关系。腿出问题，但还活着，所以没关系。

没关系。腿出问题，但不影响生活，所以没关系。

没关系。腿出问题，但你的眼睛也出问题了啊，都一样惨，所以没关系。

但，真的没关系吗？

那些烦恼，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理想上，甚至是害怕彼此痛苦的烦恼，他们真的可以，没有关系吗？

“对不起，灰原。我时常在想，要是那一天，我没有讲那句话该多好。要是那一天，我们交换，进抢救室的人是我该多好，要是那一天，我……”

“好啦，七海。可以了。”灰原雄拍拍七海建人的肩膀，他在努力回忆啦啦队队长的笑，然后尽力靠近，试图套在自己脸上。

“我们可以不谈这个。”

灰原雄还是笑不出来，他做不到。他应该知足，想想互助会上那些更惨的人吧，他得到的够多了，上天已经对他够好了。

“没关系啦，能活着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那些不值一提的小烦恼，在真正的痛苦面前算什么。七海比他更痛苦，他这个不知足的人。

“你不要讲没关系，怎么能没关系呢？”

“因为都是些小烦恼啦。”他尝试开朗的笑。糟糕，可能没做好，声音传到他耳朵里有点刺耳，希望七海不要在意。

可七海建人沉默了。

沉默令人痛苦，他们皆是如此。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一声尖锐的鸟鸣回荡在这片空间里。一只巨物，一只巨大的，面目可憎的鸟类咒灵，俯冲着向他们的飞来。

灰原雄的战斗意识还在，可惜腿脚不便。他大喊让七海躲开，可他忽然意识到，虽然七海四肢健全，可他眼睛的损伤，使得他在如此昏暗的地方，根本看不清一切。

这一瞬，他莫名释然。

他们其实是平等的痛苦，不分多少，同样真实。

咒灵朝七海袭去，灰原雄撞开七海，拳头上裹满咒力，正准备殊死一战，一声咆哮冷不防的从咒灵身后响起。

“天杀的狗东西！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以下，省略五十字不堪入耳的话）”

咒灵在靠近灰原雄还有几厘米的距离时，被人为的拽住，然后残忍的，抱摔在地。

灰原雄淡定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熟练地开口劝道，

“学姐，不要骂那么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