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南听完周雾描述清楚前因后果，皱眉，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所以你是觉得，她是在得知身世真相后才突然变成这样的？”

周雾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赞同，坐直起身，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

“怎么说？”

李震南拿笔敲了敲桌子：

“这只是一个诱因，没有这件事也会有另一件事。”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正常人，比如你，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友情、事业，爱情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举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如果姜灯死了，你离开她，是不是依然可以正常生活？”

周雾下意识反驳：“阿玉不会死……”

“好好好，所以我只是打个比方，换句话说，你会跟她一起死吗？”

周雾沉默。

他……不会。

因为他还有父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还有家族的担子，还有理想和责任。

虽然会很痛苦，但他仍然会选择活下去。

“看吧，正常人都是这样。”李震南朝周雾摊了摊手，“但姜灯不是，她只有爱情，只有你，你能明白吗？”

“这性格怎么可能不走极端呢？”

“即使不是她身世有变，也很有可能会出现别的意外。我再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假如你出车祸先去世了，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周雾闭上眼想象了一下，呼吸顿住，颤抖着手捏紧了指关节。

她很有可能会……

活不下去。

而对面的李震南还在继续：

“世界是充满不确定性的，你没办法保证你永远好好的，你一个人也根本无法承载起两个人的生命。”

“她和你，我这么说吧，就像菟丝子和大树，你没她可以，但她没你不行。”

“这种关系本来就很危险，经不起一点风浪，你懂吗？”

李震南一口气把全部话说完，空气沉寂了好几秒。

周雾整个人都保持着一个紧绷的姿势一动不动，过了很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松开紧攥的五指：

“你说的对。”

周雾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揉了揉脸，再次虚心向好友请教：

“但我该怎么办？”

“阿玉她，现在的性格已经形成了。”

周雾害怕温桃桃这件事只是一个开端。

他拉不住她。

李震南和周雾多年兄弟，也不怕得罪他，继续直言不讳道：

“我早就劝过你，无论有意还是无意，你都不该让她太依赖你，她必须在爱情之外，找到和这个世界别的羁绊。”

“多交朋友，多和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接触，内心真正充盈起来。”

“循序渐进吧，没有别的办法。”

这些话，其实李震南以前也说过。

但那时周雾和姜灯感情正好，只觉得他危言耸听，从来没往心里去。

现在再听一遍……

周雾忽然想起来，姜灯刚辞职的那段时间，其实状态就很好。

虽然他经常找不到她，但她那时候每天都很开心。

可是后来，她做了一个噩梦，就又变了。

她最近怎么老是做噩梦？

周雾皱眉，脑海里忽地冒出一个离谱的想法：

会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