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与师尊虽只相差一字，意义却千差万别。他唤她一声仙尊，百年见不得一面，裴君想入她门下，起初是为了报恩，作为师徒是他接近她最便捷的途径，他也只有这一条路。

可是后面，慢慢的就成了一种执念，午夜梦醒，总是回想起，凡人时期，皇朝覆灭，亲人相尽离世，亲人染血泣泪的面容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们在问，他为何不跟着下去，他们在奈何桥上等他许久。

裴君沉默着，突然想起青棠，那个喜爱穿着青衣的仙尊，总是笑的漫不经心的仙尊，将他抱在怀里，带他离开了那个血腥杀戮的地方，她给了他一条命，给他一场造化。

她的怀抱算不得多么温暖，可那时候却像极了将死之人置身于一望无际的雪山处，孤独而坦然的接受自己的死亡时，在前方细雪飘扬里突然亮起的火光，是希望，是不不顾一切的追逐。

裴君从未想过在亲人都离世后还苟活于世，可是偏偏，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他被人救下。

从此他的命由不得他做主，他若是还想着去死未免过于矫情，报恩便成了他活着的理由。

而青棠是他执念的源头，梦里，他跌入地狱，无数双手将他扯下，下面是万丈深渊，是血海，他放弃挣扎静静的任由他们将他拉下，手上却被一双白皙纤细的手紧紧握住，他迟缓的转头，眸子里青衣女仙眉眼带笑，“走，我带你走。”

无数次的梦境，他都被一个人拉回光里，久而久之，裴君梦醒后突然感到恍惚，遗憾。

梦里他们见过无数次面，现实却屈指可数。

“弟子愿意不要所有的奖品，今日在此。”他话音一顿，抬眸直直的向青棠看去，温和的眉眼少见的锋利，眼眸坚定。

“在青棠仙尊前面，弟子再求入仙尊门下，望仙尊批准。”他跪的笔直，清瘦的身影如同深山幽谷中傲然挺立的兰，幽幽香气。

他的话掷地有声，空气一时静默，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高座上，众掌门及德高望重之人皆无言的悄悄看着青棠。

小师兄面色瞬间黑了下去，他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底下不卑不亢，格外显眼的青年，唇压的笔直，手指不自觉的轻敲着桌椅。

这一贯是他心情很不好的时候的动作。

青棠撑着下巴，笑脸盈盈，似不经意的问道：“我之前说过允你一个要求，你要用在这里吗？”

裴君摇头，目光温和，“裴君是请求而不是要求。”

“缘由。”

裴君目光变得黯淡下来，她果然不记得了。

“仙尊曾于七百年前在凡间救过弟子，将弟子送进医谷。”

青棠沉思了会，终于从繁杂久远的记忆寻出那么一丝丝轨迹。

是那个很会酿酒的国家。

“你会酿酒吗？”她好奇问。

裴君虽不知他为何这么问，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国家是以酒闻名，作为太子，他当然会。

他偶尔也会酿，手艺还算没有退步。

“可以，今日我收你为徒。”她朗声道

裴君略微茫然无措，其实他心里并不抱有过多希望，所以当他突然听到她同意的声音后，脑海有些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