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是不信，摇着头：“母后她……臣妾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此事非同小可，母后她怎能躲过那许多眼睛，将事情瞒到今日。”

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龙椅，过了许久，低沉的声音才在寂静的御书房里响起。

“并不是毫无踪迹。母后虽是父皇的宠妃，然她对父皇并无感情。朕与别的皇子不同，自小便是养在母后膝下的。无数次，朕都亲眼看见母后笑着迎父皇，笑着送父皇。然那笑容不搭眼底，顷刻间便收了。母后对父皇只是假情假意，真正在意的是与那支发簪有关系的。”

“发簪，就谢大人在奏折里提到的那支？”

皇帝点头：“在朕成长的那些年里也听到过一些流言蜚语，朕也叫人去查过，然母后与那位张大人之间清清白白，并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张大人是父皇的肱股之臣，亦是教过朕的太傅，他的为人，不止父皇相信，朕也相信。”

皇后指着奏折：“可这……”

皇帝叹了口气：“朕相信，母后与张大人心中互有彼此，只是有缘无分。母后与皇后一样，都是世家女，自出生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是要进宫的。即便不进宫也是世家联姻，断不会与寒门出身的张大人扯上关系。”

皇后赶紧解释：“臣妾没有！入宫前，臣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莫说外男，即便是家里的亲眷，也只有年节时才能见到。臣妾绝无私情，心中只陛下一人。”

皇帝握住皇后的手：“皇后不用紧张，你对朕的心朕知道。朕有三宫六院，却只有两位皇后。第一位，是母后为朕选的。朕与她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朕可以确定，她的眼里心里只有朕。只可惜，朕与她的缘分太浅了。她走得急，连个一儿半女都未给朕留下。朕的第二位皇后是朕自己选的，朕知道，你是最合适朕的。你心里有朕，朕心里也有你。”

“陛下！”皇后的眼眶湿了湿，想起正事，继续道：“臣妾听说那位大人受了伤，不能与女子行夫妻之事。他也因此未曾娶妻，那个孩子……”

“受伤是真，却未必不能与女子行事。这种事情，无人验证，如何证实？”皇帝揉着额角：“宫里头的那些太医，一个两个皆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们说的话，未必是真话，极有可能真假参半。若非如此，朕又岂会让朕的妻弟入宫做太医？朕想要一个能与朕说实话的。”

皇后沉思了一下：“陛下是何打算？可要查验他的身世？查验自是要查验的，只是张大人已死，母后又……此人的身世怕是查不清了。若他不知自己的身世还好，若他知道了，会不会利用母后给予他的身世……无论陛下作何决断，臣妾都是支持的。”

皇帝看着皇后，笑了：“皇后以为朕要杀他？”

皇后没有答话。

皇帝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着外头：“他早就离开护国寺了，见过他的人，也都离开了护国寺。莫说朕，就连母后找了他这么些年都没找到。就谢卿的调查来看，他不知自己的身世，这会儿应该在哪个庙里做和尚。朕乃一国之君，何必为难一个和尚。”

皇后松了口气：“以臣妾来看，为父皇祭祀祈福之事继续。往年祭祀，需得半月，今年一样，但在第十日时需得向外宣布母后突然急症。届时，让臣妾的弟弟前去为太后诊治，而后宣布太后殡天。谢大人是个聪明人，善后之事必能办妥。若有人非议，严惩不贷。”

皇帝沉声道：“就依皇后所说，十日后，宣布母后殡天的消息。”

月光皎洁，洒下一地银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