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章86上:悬长剑公私纷挠,生嫌隙列仗献策(1 / 1)
作品:《残唐五代第一部:王风委蔓草》冤句县的北边是离狐县,王仙芝驻在冤句县,粮却是往离狐寻的,开始也是磕磕绊绊,后来便也顺遂了,纸上写什那些官绅土豪便奉上什。可十月中旬一回,尚君让入晚拽了兵出去,却是空手而回,一千人也只剩下了十来个人,人马都受了箭伤,开始都还不说真话,直说是蓦然撞上了两三百官骑。后来有挣回来的,才知道是这厮寻粮却拽了兵去袭离狐县,围打之际,也不知从哪里便窜出来二三百官骑,步对骑,又无备,又没经过正经战阵,如何敌得?直如羊入菜地,狗跳鸭池,眨眼就乱了,鬼哭狼嚎,成了个阿鼻地狱!
后来又有回来的,还带了官家的话,说是高骈的言语,“胁从无罪,党恶必诛。大兵一至,杀无遗类”!王仙芝、尚君长一众人平章了,最后决定不管这些话是不是高骈所说,离狐的骑军是不是郓州所遣,眼下都是一动不如一静。天气渐寒,人心惶惶,一旦离了高柳庄,再吃官骑踩上,那便不是一千人的事了!
“大兵”有声无形,并不见多少实影,可庄上的人心却并没有安定下来,明着暗着,白里黑里,不断有人离开。知恩知谊的,到院门磕几个头;没心没肺的,还扯颈伸手要钱财。王仙芝也不吭声,有人走也有人来投,绳子拴得住牲口绳不住人口。尚君长等却焦了起来,高骈那话很明白的,“恶首”和“恶党”是必诛之的,蛟龙失水便是长虫,将军失众便是匹夫!开始有人要走时,军正许勍就要依第五条令斩人,可王仙芝却说:“叛军投敌者,斩。人不过是离军归家罢了!”
这天却走了一个都将,“火乌”吴吃山的兄弟“水鸟”吴种山,随着楚彦威出去寻粮,回来时就不见了一队人,载钱帛的车子也是空的,到他下处翻了包袱看,就几件破衣烂鞋,很显然离庄前就生了心的。现在吴吃山在阶下跪着,许勍是一定要问他知不知情的,王仙芝也知道,这事得如何料理料理了!
“杀!杀一儆百!”
王仙芝还没有到,判官尚君让便拍案高叫起来,同时叫着的还有屋外的北风。站在堂阶下的一个牙兵不由地颤了一下,扯紧了前襟,这是个风口,天未出阳,夜气未收,炭火炉盆也不能久当。阶上的吴吃山却低着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是唬呆了还是冻僵了。
尚君让的话并没有引来赞和声,众人都不同程度的用表情表达了自己对这话的反感。楚彦威是清楚记得的,那年在河北的猎棚里,哥哥中箭,这厮是抛下兄弟三个兀自走了去的!徐唐莒不独记得这事,还记得这厮屠害徐家之事,徐应娘与他虽是疏族,到底是论的亲的,即使没亲,他也不瞧不上这等行径!蔡温球对他也有两个不满,一是一伙兄弟出狱,这厮不见人;二是这厮擅自攻打离狐,引动了高骈兵马,却还不肯认错!站在门口的王重隐更不用说了,他也不知道尚二这厮一到军中就凭什的穿紫腰金做判官,论功不见功,论亲难道还及得自己这个大将军的嫡亲侄子了?
步兵总管季逵存不住话,即口便嚷道:“杀谁?猪羊见了刀子也跑的!”尚君让道:“憨子,要使牛马力便得下力抽鞭子,无杀不成军!”季逵道:“我不是你,什人也能搠刀子!”尚君让一听脊柱也炸了开来,青脸嚷道:“我搠谁了?搠你了不成?你看我不入眼,为什不搠刀子过来?”徐应娘是他醉中杀的呀,他醒后也悔也痛的,何苦将这话来勒他!季逵道:“我搠你做什鸟?一条船上做贼,便是共了生死!步军我管,谁敢杀我一个兵!”尚君让铿地拔出腰刀,嚷道:“我便杀怎的!”尚君长流矢呵了声“尚二”,尚君让却还拧着脖子道:“怎的?”
这时堂后起了一声咳,是王仙芝。尚君长收了声,盖洪起身将尚君让扯到座上坐了。王仙芝肃着脸走了出来,尚君长迎着问:“哥哥,嫂嫂可好些了?”王仙芝点了头,走到门口吩咐王重隐解了吴吃山的绳索,便转头问盖洪是什么意思。
盖洪道:“哥哥,吴吃山知情不知情,当杀不当杀且不论。可‘不杀不成军’这是古话!哪有来去自由的道理,还许人将了钱财走!我的意思,来投的由他来,敢走的斩,爷娘妻子在军者连坐!敢将钱财、器械走的,伍走一人斩一伍,什走三人斩一什,队走一什斩一队,爷娘妻子连坐!”
许勍马上附和道:“大将军,盖总管所言极是!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莫不趋利避害!义兵一月所得,可抵在家数年之资,今闻官贼来攻,彼等以为必不可敌,怀财而走则数年无性命之忧,坐而操戈则旦夕有丧命之患,若非壮勇,孰不欲走?吴吃山也罢了,法令未立,责他也无名!”尚君长道:“哥哥,这话也是,话若讲得明,牛肉也祭得天尊!”
王仙芝坐到大榻默了一会道:“网不可过疏,耙不可太密——之前的规矩太疏,庞哥说的却也太密!自今以后,有不禀而走的,杖五十,夺其钱财,连家小驱逐出军!伍走一人杖伍长,什走三人杖什长,队走一什杖正副队长,走一都将杖其主将,吃三回杖便夺他的职!禀告求走者,收缴器械,量其情状,或给返家盘缠,或给半年生活之资!”说完扫了众人一眼,意思是不可更改了。季逵道:“哥哥的主张最入耳!”众人也都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