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章93中:借刀成拙爆竹响,拜营弄巧一场空(1 / 1)
作品:《残唐五代第一部:王风委蔓草》苦李庄的庄民也就高兴了大半天,走了李重霸却来了天平军,还一屁股就蹲在了庄子上。年节年节,这节是过不去了。三千人马的供顿自然是金乡县县令的事,可是扁担上肩,左右也有个轻重。现在苦李庄没一家的灶台是热的,大些的孩子像失了绳的驴子,到处跑走,小些的像失了笼的雏鸡,一步一叫唤。年嫩些的妇人都寻地方跑躲了,余下的都被使进军营弄杂役了,挖沟挑土,立桩搭架,劈柴烧水,喂马披毡,从下午一直干到晚上。
当然苦的累的还有大王庄,官军一勒马就有骑卒到了庄上,这高杰虽不是本府的郎君,可毕竟也是个官衙里的郎君,王溥是不敢不往见,又不敢往见。与王仙芝的交往还是说撇得清的,贼人索要钱粮书子他还留着的,可王璠那头就难说了,也不是他真与那厮有什么首尾,就怕官家黑了心肠,挦毛求疤,指鹿为马,污他作贼,丢了这颗脑袋不说,也丢几世累积的家业。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还是上了马,不去那就更是党贼了。
却不想这高衙内(高杰)只是给他看了一封自己署名的书子,问是不是他的写,王溥就磕头道:“将军,小人倒有这心,只是没这个智勇,不然也不得受王璠的挟制!”高杰向他问了些贼情,便也没多话了,说是县衙里的话教他发遣庄丁来助役。可直到这入更时分了,大帐内也没有放出话让他们散归。苦李庄的李老子比他还不如,三棍子也抽不出一个响屁来。
这时看见外面过来了一个面善着儒服的,流矢抢上去作了一揖,道:“贵官,小人王溥有礼了。”这中年文吏哦了一声,抬手道:“你便是王溥?我乃天平军行营掌书记王殷,可有什事要禀?”王溥到来见时他去县衙,为着供顿的事一直来来回回在跑,所以两人还是头一回撞着脸。王溥肚里已编好了辞的,便道:“书记,孔圣人曰:‘己所不欲,勿施于民。’又曰:‘使民以时’。我等百姓人户忙到这早晚,一粒米也没进,营事粗了,何不放遣归家,明日再有役使,再来听命便是了。”王殷点头,折身便进了帐里,郎君处事还是不细。
高杰脸上已是有了些酒,听了道:“这厮们是踢石头摔跤,反骂天作恶!不怨当管的县令,却寻我的不是!”冷哼了一下,又对张杰、韩问、梁缵等将校道:“也是我叔父的好主张!”众将校都不敢回话。王殷忙道:“将军失言了!”高杰低头吃了一口酒,说道:“放他们回吧,提两坛酒赏那两个庄主。”王殷便应声出去了。
高杰故意为难百姓是怪县令无礼,不亲自到帐伺候,也不发遣妓乐过来,累得他除夕吃淡酒。对他叔父的怨倒不是踩着年发军,而是他叔父不肯将张璘拨给自己使唤,前在安南,他叔父的心偏着高浔那孙子,现在又偏着张璘之奴仆,叫他如何不怨的?
默了一会,高杰情绪再次高涨起来,唤梁缵起来舞一曲,梁缵将酒碗一搁道:“舞便舞,只怕硌着郎君眼!”众人便都鼓噪起来。梁缵还没拉开架势,王殷却又进来了:“郎君,兖海行营都将刘汉宏求见。”高杰接了名贴一瞧,写的竟是“沛国刘汉宏”,不由得一笑,这是要与汉高祖攀亲了。
“唤进来吧!”
韩问席上抬手道:“郎君,此番剿贼,兖州与我犄角,协力则事易了,何不下之以礼,出帐相迎?”王殷也在旁边点头,高杰便逾发不想动了,道理他有什么不明白,可也要帐中之人明白,他是郎君,更是一军主将,一切他自有主张,这刘汉宏名不见经传的,自己下礼于他,今后两军谁为主谁为次?正磨捱着,那刘汉宏已在却在帐外启请了:“小司徒公,兖海都将刘汉宏求见!”
这声可唤得亲切,高杰欢喜,流矢起了身,这“司徒”可是宪宗皇帝追赠他曾祖父高崇文的,他是多少年没听过这声了,这厮有礼呀!王殷亲自将帐门掀起,便现出个颇有风采的汉子来,这人头戴软翅幞头,脚穿长靿皮靴,身穿赤色盘领戎服,胸前挂着明晃晃彩绦两当细甲,抬手俯身,铿锵作金玉之声。个头不高,却有伟岸之慨,五官不秀,却有俊朗之感。高杰见他像个世家子,心里逾发欢喜,引到左首第一席坐了。
刘汉宏使人抬进一担酒食来,起身与帐中诸将酬酢了一番,几句闲话之后便转了正题。他倒毫不隐讳地说了自己今日先胜后败,挫了官军锐气,该罚。又坦荡的说退到鲁桥并非败军之故,乃是探知李重霸已撤回了独山。然后谦恭的问高杰可有了破贼之策。
高杰道:“事有先后,李重霸那厮且不说,王仙芝这贼本是我天平治下百姓,性不良善,自小作贼,为害州县数十年,历任牧守却都奈何他不得。我叔父始下车,便下牒州县缉捕,也是天不悔祸,神佛多慈,竟吃他挣脱了身。却也畏我叔父之威,不敢再入天平,故乱起长垣。冬至高柳庄一役,我押军扑剿,吃这厮使金珠财货绊了士卒的脚,因此让他逃脱至此,不过不足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