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里万籁俱静，落针可闻，没有一点点的声音，其他人都齐刷刷看向了王庆瑞。

赵有明收回目光，徐徐环视，他一边用食指扣了扣桌子一边讲道：“军队的改革，我们一直在改，一直在触及筋骨。

从摩托化到半机械，从半机械到机械，现在是从机械到信息，短短两个年代，在座的大部分都经历过这个进程。

坦白讲，不轻松，每一次改革都像是渡劫，最不轻松的是人走人留，别的不说，单是我，就送走了很多光荣的老部队。

我接手师长工作的时候，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把剩下的这些老部队带好，我本以为他们会一直跟我们一起，可是——”

赵有明看向了王庆瑞：“王团长！我们把702团作为试点单位，你.什么意见？”

“责无……旁贷。”王庆瑞站了起来，稍为停顿了一下：“702团是T师的主力，这个主力指的不仅是打仗，任何困难，任何任务，702团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所以这一次的试点拿702团开刀，702团没有怨言，因为702团责无旁贷！

我只是想说，其实主力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每一次冲在最前，都意味着每一次都有重大的牺牲，我说这些，只是想让大家记住702团的付出！”

全场肃穆。

没有人说话。

赵有明也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他这才道：“每一名中国人，都会记得702团的牺牲和付出！”

王庆瑞笔直而立，目光平视着前方，一言不发。

赵有明看着王庆瑞问：“有什么困难吗？”

“最大的困难您已经说过——人。”王庆瑞一个字一个地地说。

赵有明直视王庆瑞，王庆瑞回视赵有明，一个师长和一个团长对视着，想的完全是同一件事情，同一种心情。

沉默良久，赵有明问：“能克服吗？”

王庆瑞咬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能克服，702团连牺牲都不怕，还怕一个困难吗？”

师部的会议已经开了很久，很多的空茶杯又续上了水，很多的烟蒂被摁灭在烟缸，满了的烟缸又换上空的烟缸。

这样的会议实在是个痛苦的进程。

赵有明叹了一声，轻声叮嘱：“照顾好他们。”

王庆瑞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只怕他们不要求照顾。”

他看着会议桌，眼神像看着具体的某个人。

“我需要伱们702团尽快拿出重编部队的初步方案”。

王庆瑞叹气：“师长，这可不是一个人，不是一群人，是整支部队，我们需要时间。”

赵有明说道：“我希望我的军官有这样的概念，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王庆瑞仰起头，闭上眼睛想了想，其中的痛苦任何一个人都能感觉得到，终于，他垂下脑袋，开口了：“一个月。”

“一个月，要具体到人。”

“当然要具体……”王庆瑞停顿了好一会儿，这才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最后的那两个字：“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