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李斯特和小A的软磨硬泡下，项天明还是同意给两人看一眼，当然，必须得是个人终端上有才行。他从白星号犄角旮旯的一处小储物空间里把最先的那枚个人终端掏出来，小小的，月牙形，红黑配色。当项天明把它拿在手心里的时候，很多情感和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他想起李振撞击事故前，这个终端是妹妹省钱给他买的，说是为了方便交流，实际上原主一天到晚忙着干活根本没时间。撞击事故后，躺在医疗舱里无聊，也是靠这个终端度过时间，想着怎么和捡来的妹妹交代。李振通过这个终端联系上他，带他逃出地狱。

一幕幕，一回回，并不久远的记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轰击着他颤抖的心。“项哥？”小A伸手在发呆的项天明眼前晃了晃，将意识从天外拉了回来。“哦，哦，这个。”项天明回过神来，尴尬地说了一串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字词。

“看得出来，你心里真有事，有特别多的事。”李斯特已经是三十好几的人，人生经验丰富，一针见血地指出项天明的状态是怎么回事。“愿意给我们讲讲吗？”老赌鬼此刻说话格外的温柔。

“啧，那可就说来话长了。”项天明露出一个略带腼腆的笑容。

“哥哥，我饿。”穿戴还算整洁，但是肚子叫个不停地小女孩紧紧依偎着一名面黄枯瘦的少年。后者慢慢蹲下来，将自己同样小小的身体紧贴住对方，好像这样就能减少饥饿带来的不适。

这是名为项云汐的孩子在父母双双离开后，对自己哥哥所说的第一句话。

“小汐乖，哥哥给你找吃的。”面容稚嫩的项天明像个大人一样安抚着才止住哭泣的妹妹。他们的父母在一天前消失，无影无踪。被项云汐的哭声吸引而来的邻居围在两人身旁，七嘴八舌地猜测着事件的经过。有人说看见他们坐上了前往第二文明区的飞船，有人说在公司工地上听到有一对夫妻摔死在现场。

年少的项天明根本听不懂，他只知道现在没人会真正关心自己和妹妹了。贫民窟的街坊邻居各自凑了点吃的送到项天明家里，但他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住在这里的都是苦哈哈的穷人，没有那么多剩余的食物。

“抱紧我！”项天明一把抱起流连于街边食品摊的妹妹就往前面跑，他刚才想要去偷一点附近百货商店的东西，却被店主发现追了出来。“狗崽子！给我站住！偷一点我也就忍了，你一口气拿光半个货架是要气死我呀！”身后传来店主气急败坏地喊叫，项天明无心理会，只是加快了脚步，转头在几台无人售货机的掩护下躲进了右边的小巷子里。

“吃这个，别出声。”项天明把怀里藏着的唯一一块面包塞到项云汐的嘴里。项云汐擦了擦鼻涕，小口小口地撕扯起来，动作太大会被发现的。

“该死，又让他跑了，真是晦气。”眼见那个身影离开，叫骂声和脚步声逐渐远离，项天明终于松了口气，回头一看，妹妹已经将面包吃了个一干二净，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意思是还有吗？

项天明叹了口气说道：“你在这里等我。”

“哥！我考完啦！今天发挥不错，我要吃肉！”刚结束第一门义务教育结业考试的项云汐蹦蹦跳跳地打开铁皮门，走进这四处漏风的棚子喊道。她小巧的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很快就看到用废铁焊接而成的桌子上放着一碗掺杂了大量营养膏的糊糊，旁边有半拉开封的红烧肉口味淀粉罐头。“鼻子挺灵啊，知道我今天买了罐头。”项天明换了一身橙红白相间的工装从一小片铁皮隔断后面出来笑着说道。

“哥，你这是？”项云汐左手指着项天明的衣服疑惑地问道。她一脚踩地，一脚放在椅子上，右手拿碗咕噜咕噜喝着糊糊，只腾出这一只手。“说了多少次，吃饭要有个样儿！快坐下，别噎着。”项天明二话不说给了项云汐一个脑瓜蹦儿。

“你还没说呢，今天怎么买新衣服了？”项云汐抱头蹲防，一副可怜样，但项天明知道她那是装的，平时没少在学校打架，偏偏还没人打得过她。

项天明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有人在空间站招人，说是去干体力活，每个月不少钱，有合同，是正规公司，我去了。”项云汐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凑近了问道：“哪家公司啊？”

“星际物流，听说是大公司，福利有保障，就是地方远了点。吃完了吗，我再给你添点。”项天明想要快点结束这个话题，但项云汐和他一起长大，这点小心思能看不出来才有鬼。

“项姐，是不是很远？一节居住舱段，还是二节？”项云汐放下饭碗，很认真地看向项天明。项天明被她的眼神盯得实在受不了，只能嗫嚅着开口：“在格瑞拉，或者说瑞格拉星系的空间站。一个星系两个称呼都可以，还挺有意思你说是吧？”项天明想要活跃气氛，项云汐却没接他话茬。在项天明离开前几天，两人的气氛一直很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