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n章 奇闻异兽白泽(1 / 2)
作品:《觉醒失败后我回山里种田》转载自知乎专栏:神州幻梦
「白泽」是中国神话传说中的一种神兽,祂知道天下所有精怪物魅的名字、形貌,以及驱除它们的法术,而且还具有十分强烈的祥瑞性。白泽诞生于中国,后传播到朝鲜、日本、琉球等东亚各国,是东亚各国共同拥有的一种文化角色。
在神话传说中,黄帝巡游至东海之滨,得遇白泽。黄帝请教白泽天下鬼神之事,白泽便将世上一切鬼神精魅的情况授予黄帝。于是,黄帝便下令将白泽所言编撰成图书,其上记录着除却甚至消灭世间一切为害的精魅的方法。这就是传说中《白泽图》的由来。据说在遥远的过去,道士在进入深山时经常会携带这一奇书,这似乎是因为持有《白泽图》便能使鬼神退避。或是由此,逐渐演变出白泽本身能辟邪的观念。
或许是因为白泽有着「王者有德明照幽远则至」的特性,所以中国皇帝的仪仗队中也有「白泽旗」的编制。旗上绘着白泽的形象,可能有着以此表示皇帝之德堪比黄帝的意图。古人的日常用品上亦会有白泽的图纹,意在辟邪。在道教世界和佛教世界里,白泽分别还是天帝出巡的仪仗队先锋和菩萨的坐骑。
为了深入认识「白泽」这一文化形象,笔者考察「白泽」的传说,并参考相关的学术研究成果及各家观点说法,最终整理成此文。希望创作者们可以从中得到启发和灵感。
以下从三个方面分别介绍:
白泽之原型探断
文字记载中最早的「白泽」
从文字材料看白泽形象之演变历程
第一部分 白泽之原型探断
关于「白泽」之原型,主要有貘说和虎说。
貘说
孙机《古文物中所见之貘》在整理古代文物中所见的貘形象时,指出「貘」有异体字作「貊」,并以《酉阳杂俎》中的「貊泽」为例,指出古代有「貊泽又作白泽」的情况。
唐·段成式《酉阳杂俎》卷十六「广动植之一」载:「貊泽,大如犬,其膏宣利,以手所承及於铜铁瓦器中,贮悉透,以骨盛则不漏。」
然而,此「貊泽」和接下来将会介绍的「白泽」的形象似乎差异颇大。
元代《古今韵会举要》亦有「貘又谓白泽」的说法。
元·熊忠《古今韵会举要》卷二十八载:「白居易《貘屏赞》序云:『象鼻犀目,牛尾虎足,寝其皮辟温,图其形辟邪。』今俗谓之白泽。」
此说法又可见于《江苏省志·文物志》。
该书在介绍一款元代金带扣时称:「此带扣以貘为装饰纹样。貘又作貊、貊泽,又名白泽,古代以貘为图形,取其辟邪之意。」
此说亦可见于日本《民间岁时记》。
明末清初·日本·名古屋玄医《民间岁时记》之「貘」条载:「今俗节,分夜图貘形,避恶梦。按貘本出《尔雅》,嗜食鉄铜及竹,无有食梦之说。唐白居易《貘屏赞》序云:『象鼻犀目,牛尾虎足,寝其皮避(辟)湿(疑作「瘟」),图其形避(辟)邪。』今俗谓之白泽。又陆佃曰:『皮为坐毯,卧褥则(能)消膜外之气。』」
另外,史树青《读石鼓文新解兼论白泽》提出白泽之原型或为熊猫。或需更多例证,但古代对「貘」的描述主要有以下两种,后世偶从之:
《尔雅·释兽》载:「貘,白豹。」 东汉·许慎《说文解字·豸部》释「貘」云:「似熊而黄黑色,出蜀中。从豸莫声。」
虎说
虎说源于闻一多《诗经通义》「周南·兔罝」篇。其以字音为钤键,论证了「虎」、「菟」、「涂」、「檡」、「泽」、「皋」之间的通假关系,指出「白虎」或通「白泽」。
闻一多《闻一多全集》「诗经编上」云:
《左传·宣四年》曰「楚人……谓虎于菟」。《方言》曰:「虎,……江、淮、南楚之间……或谓之于」。于菟或省称菟。《方言》郭《注》曰「今江南山夷呼虎为?」,「?」即菟字。楚人呼虎为菟者,此语音之混同。
《广雅·释草》曰「虎兰,泽兰也」。《左传·昭十年》「遂伐虎门」,《正义》引或说以为宫之外门,而《大雅·绵》笺曰「外门曰皋门」,是虎门即皋门。 虎门一曰皋门,犹虎皮一曰皋比,《左传·庄十年》注,皋牢一曰虎落也。《左传·襄十七年》「泽门之皙」,《释文》曰「本或作皋门」。
由此看来,虎兰一曰泽兰,虎门一曰泽门,白虎一曰白泽,是方音亦读虎如泽。端透定知与晓匣相转,确系楚人方音中所有之现象。
然而,即使「泽」、「皋」、「虎」相互通用,但以此来考断白泽的原型似乎不够可靠。
另外,何凌霞《白泽考论》受启发于上述情况,从文字学和音韵学的角度,指出了白泽之原型或为老虎,并且可能受到了楚地的虎崇拜影响。虽然此观点还需慎重检证,但也是个十分特别的切入点,以后可以留意一下典籍中的相关情况。
第二部分 文字记载中最早的「白泽」
关于白泽的首次登场,有几种说法:
秦石鼓文「田车」鼓
秦简《日书》「诘」篇
古本《山海经》
汉《春秋合诚图》
东晋《抱朴子》
秦石鼓文「田车」鼓
「石鼓文」被认为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石刻文字,其刻于石鼓的表面。石鼓共有十个,皆被认为是制作于战国时期。
有说法指白泽最早出现在石鼓文中。此说起于明·杨慎《石鼓文音释》,其中作「亚兽白泽」,在1992年出版的《石鼓文鉴赏》中则作「亚兽帛旲」,注为「白泽兽名」。然而,参照石鼓文先锋、中权、后劲等三版拓印本中与之对应的部分,只能看出此句当为「■出各亚,■■旲礻」。
史树青《读石鼓文新解兼论白泽》尝试补全「田车」鼓上的刻文,并认为下文中的「?襗」就是「白泽」的初文。
《读石鼓文新解兼论白泽》补「田车」:「其戎索夜,越出各亚(白垩),悉率?襗,执而勿射。」
不过,史树青先生没有说明清楚其推断的依据为何。随着石鼓文研究的深入,这种释文似乎也已经被舍弃。而且,即使这里出现的确实是白泽,但也明显不是后世的神兽形象,而只是一只或可称得上是稀有罕见的珍兽。
云梦睡虎地秦简《日书》「诘」篇
云梦睡虎地秦简《日书》「诘」篇的篇题有一句如下:
诘咎,鬼害民妄行,为民不祥,告如诘之。
刘钊《睡虎地秦简「诘」篇「诘咎」一词别解》推测,此「咎」字可能是因音近「皋」而被借用。古音「咎」与「皋」一在群纽幽部,一在见纽幽部,声为一系,韵部相同,在典籍和古文字中都有相通的例子(参见高亨《古文字通假会典》710页),并由此联系到唐·段成式《酉阳杂俎》之「诺皋记」。
「诺皋记」也是记载了鬼怪的名字与形貌,其内容与《白泽精怪图》和《日书》「诘」篇非常相近,所以「诺皋」之「诺」可能也是「诘」字之误。
「诘」因字形接近讹为「诺」,「咎」又作「皋」则是因为音近借用。因此,刘钊先生认为「诺皋」应该就是「诘」篇的「诘咎」,「诘」篇中的「诘咎」应读为「诘皋」。而「皋」又与「睾」本为一个字,「泽」又是从「睾」得音,所以「咎」字应该就是「泽」字。「诘咎」即「诘(皋→睾→)泽」,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追问白泽神兽」。
若如是,则白泽的最早出处可能是云梦睡虎地秦简《日书》「诘」篇。观其全篇,《日书》「诘」篇记载着多种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这些鬼怪的方术。将之与白泽的神性以及刘钊先生对「诘咎」的解析结合来看,笔者觉得此说不无可能。
不过,笔者就此咨询大佬知乎@白泽君,大佬则认为当用《周礼》之义解释「诘咎」二字,意为「禁灾」(禁灾祸),此处的「咎」实际上意指神鬼之祸,绝不可能是刘钊先生以为的白泽神兽。
而针对「告如诘之」一句,刘钊先生认为其与祝由词「皋!敢告……」同义,但大佬不敢苟同。大佬认为,这段文字的大意是「告诉你禁除神鬼之祸」,是写给阅读者、使用者看的,意在阐述「诘」篇的用途及写作意图,而非实际应用的咒语,所以此说不可取。
但是,无论《日书》「诘」篇是否与白泽有关,从其性质和内容来看,其与后世之《白泽图》的功能和作用都颇为相似,两者之间可能关系甚大,或许《日书》「诘」篇就是《白泽图》的来源之一。
古本《山海经》
清·王仁俊《渊监类函》卷四三二「白泽」条引古本《山海经》云:「东望山有兽,名曰白泽,能言语。王者有德明照幽远则至。」
《山海经》成书在战国时期至汉代,但上引条文皆不可见于如今剩存的宋淳熙本、明成化本、道藏本等诸版本《山海经》。《渊鉴类函》修于清康熙年间,该书作者看到比现今更完整的《山海经》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笔者就此咨询大佬,大佬指出此则条文的用字遣词存在很大问题。
关于「能言语」,《山海经》没有一例言语连用的例子,同样的意思在《山海经》中作「能言」。
「王者」、「有德」、「明照」、「幽远」等词均不见于《山海经》。
「则至」在《山海经》中均作「见则如何」。
而且,大佬认为,《山海经》是相对朴素的,其物占中无一例言某鸟兽应德而至,而《渊鉴类函》则是结合了天人合一思想,迎合统治者需要的瑞应书。就算后者在引用《山海经》时,在一字一词上稍有改动,但也不可能差异到如此程度。因此,此则材料疑点重重,不能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