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目录 第n章 奇闻异兽白泽(2 / 2)
作品:《觉醒失败后我回山里种田》然后,在大佬的协力相助下,笔者确认到该条引文其实是出自明代的《山海经图》。
明·胡文焕《山海经图》记「白泽」云:「东望山有泽兽者,一名曰白泽。能言语,王者有德明照幽远则至。昔黄帝巡狩至东海,此兽有言,为时除害。」
该书编者胡文焕在序言中称「摘之为图,未详其人,若校集而增补之,重绘而剞劂之,则予也」。换而言之,他是根据其所能见到的某旧版本《山海经》而将白泽「校集」或「增补」到其《山海经图》中的。
而胡文焕所依据的这版古本《山海经》,可能早于现存最古的宋·淳熙七年(1180)本《山海经》,因为宋本《新刊经进详注昌黎先生文集》有一则獬豸的引文与胡文焕本《山海经图》的几乎一样。
明·胡文焕《山海经图》记「獬豸」云:「东望山有獬豸者,神兽也。尧前有之。能触邪,状如羊,一角四足。王者有狱讼平则至。御史台故事云:『御史法冠一名獬豸,神羊也,有一角。楚王尝获之。』」
宋本·唐·韩愈《新刊经进详注昌黎先生文集》记「獬豸」云:「东望山有獬豸者,神兽也。尧时有之。能触邪,如羊一角。王者有狱讼平则至。」
大佬认为,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胡文焕参照《昌黎文注》而「增补」这段图文;二是胡文焕所「校集」的诸版本《山海经》中有这段图文。无论是哪种情况,推而广之,胡文焕在《山海经图》里绘制白泽,当非属妄增,必有其所本。
总之,胡文焕所见的古本《山海经》或许确实有「白泽」和「獬豸」的条文,但它们如今都已不可见于现存的各版本《山海经》。虑及其性质,这两条记述更可能是在历史流传的过程中被误以为是《山海经》之文,但此情况究竟何时发生,现已不可知。
同时代的《三才图会》亦能发现与上述两条材料相似的记述。
明·王圻、王思义《三才图会》鸟兽三卷记「獬豸」云:「东望山有獬豸者,神兽也。尧前有之。能触邪,状如羊,一角四足。王者有狱讼平则至。御史台故事云:『御史法冠一名獬豸,神羊也,有一角。楚王尝获之。』」
明·王圻、王思义《三才图会》鸟兽四卷记「白泽」云:「东望山有泽兽者,一名曰白泽。能言语,王者有德明照幽远则至。昔黄帝巡狩至东海,此兽有言,为时除害。」
《宋书》「符瑞志」中也有类似的记述。
南朝梁·沈约《宋书》「符瑞志下」记云:「泽兽,黄帝时巡守,至於东滨,泽兽出,能言,达知万物之精,以戒於民,为时除害。贤君明德幽远则来。 」
南朝梁·沈约《宋书》「符瑞志中」记云:「獬豸知曲直,狱讼平则至。 」
大佬认为,这两条材料应该是出自同一类书甚至是同一本书,所以搞清楚《宋书》「符瑞志」的取材对象就能弄明白《山海经图》中白泽、獬豸两条材料的出处。
虽然由于典章缺失,无法确定沈约在编撰「符瑞志」时的具体取材对象,但可以肯定其取材自之前的相应典籍,因为「王者……则至」的句式常见于汉代纬书,如《春秋感精符》、《瑞应图》(三国·曹魏·如淳《汉书注》引)等。
南朝宋·裴駰《史记集解》卷十二「孝武本纪」第十二:「乃下诏曰甘泉防生芝九茎【应劭曰:「芝,芝草也。其叶相连。」;如淳曰:「《瑞应图》云:『王者敬事耆老,不失故旧,则芝草生。』」】」
《春秋感精符》曰:「麟一角,明海内共一主也。王者不刳胎,不剖卵,则出於郊。」
《孝经援神契》曰:「周成王时,越裳献白雉,去京师三万里,王者祭祀不相踰,宴食衣服有节,则至。」
《瑞应图》曰:「玄鹄者,王者知音乐之节则至。」
《瑞应图》曰:「凤皇者,仁鸟也。雄曰凤,雌曰皇,王者不刳胎剖卵则至。」
《瑞应图》曰:「比翼鸟者,王者德及高远则至。」
《瑞应图》曰:「九尾狐者,六合一同则见。」
《孙氏瑞应图》曰:「三足乌,王者慈孝,被於万姓,不好杀生则来。」;又曰:「文王时见,苍乌者,王者孝悌则至。」
汉墓里也有很多类似的条文,例如东汉武梁祠的符瑞画之题词,其与《宋书》的记述极为类同,个别语句甚至丝毫不差。
因此,大佬认为,《宋书》「符瑞志」有可能直接或间接采用了汉代的《瑞应图》作为基础资料。若如是,则白泽的最早出处可能是汉代的《瑞应图》。
汉《春秋合诚图》
若排除上述各项存疑的说法,则当以汉代《春秋合诚图》为可考范围内最早的白泽资料。
明·张萱《西园史余》引汉《春秋合诚图》载:「(帝)於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而达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图写,示天下,乃作辟邪之文以祝焉。」
然而,《春秋合诚图》是汉代的谶讳书,但《西园史余》是明末张萱的着作,其所引之《春秋合诚图》应该是后世辑本。而且,笔者兼照目前搜集到的白泽相关的学术文章,似乎也不见有学者将此则记载视为白泽的最早出处。
此外,笔者个人觉得此则材料的信息量过多,稍显违和,所以不敢轻取。不过,笔者认为汉代很有可能已经存在白泽,所以或许以后可以再仔细探究此则材料的具体情况。
东晋《抱朴子》
若不取上述诸说,那么在可确认范围内的白泽最早出处当属《抱朴子》。
东晋·葛洪 《抱朴子》内篇「极言」载:「……昔黄帝生而能言,役使百灵,可谓天授自然之体者也,犹复不能端坐而得道。……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
《抱朴子》是东晋·葛洪所编撰的书籍。在《抱朴子》内篇「极言」中,抱朴子详细地举例说明了黄帝也是请教了许多人及做了各种各样的事才得以成仙,其中便有「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的记述。
在目前能确认的材料中,这是除了《春秋合诚图》外最早明确记录了「白泽」一词的文字材料。不过,虽然此则材料的白泽和后世一样作为黄帝神话中的一部分而出现,但似乎尚未有黄帝「遇」白泽的相关具体描述,只知道黄帝「记白泽之辞」以「穷神奸」。
小结
综上所述,保守而言,在可确认范围内,白泽的首次正式登场是在东晋·葛洪《抱朴子》内篇「极言」。
不过,笔者也认为《春秋合诚图》中关于白泽的记述未必不可信,若取之,则「白泽」这一形象之确立和黄帝遇白泽的传说的年代上限可上推至汉代。此外,大佬经过考究而认为白泽也有可能是出自汉代的《瑞应图》或其他同类纬书,笔者认为不无道理。
最后,十分感谢大佬知乎@白泽君的指点。以上内容有很多都补充自这位大佬所提供的材料和考证成果,这一点必须注明。笔者日后会继续留意这方面的情况,也希望有更多大佬来指正或补充。
此外,也有说法称白泽可能是西汉晚期随着佛教一同传入中国的舶来品,这大概是参照白泽和狻猊、狮子等被混淆的情况而作出的推测。
清《事物异名录》:「白泽又号狮子也。」明《西游记》第八十九回、第九十回写「白泽狮」。
第三部分 从文字材料看白泽形象之演变历程
从先秦到清代,从中国到朝鲜、日本、琉球等东亚诸国,白泽的形象及其文化内涵历经变化,在不同的时间地区呈现出不一样的面貌。笔者以下便尝试顺着历史时代的推进去梳理白泽形象的嬗变过程。
晋代之前
若从清代《渊鉴类函》所引的古本《山海经》「白泽」条之所述来看,该记述中的白泽只是一种能说话的灵兽,但也体现了其瑞应着王者贤明德高的符瑞性。古代中国曾流行一种观念,认为若王者德性高明且世道安宁,上天便会降下祥瑞以示嘉勉。
清·王仁俊《渊监类函》卷四三二「白泽」条引古本《山海经》云:「东望山有兽,名曰白泽,能言语。王者有德明照幽远则至。」
不过,如上所述,这则记载不太可能是来自先秦的古本《山海经》,反而有可能是来自汉代的《瑞应图》或其他同类纬书。但无论如何,这则材料所反映的的白泽尚未体现出「通晓天下鬼神事」的特性,亦无任何与黄帝相关的描述。
汉代关于白泽的记载不多,上引材料或可算作一则,此外还有一则。然而,由于这则记载所包含的信息量太多,笔者不敢轻取。
明·张萱《西园史余》、清·殷元正《集纬》引汉《春秋合诚图》:「(帝)於海滨得白泽神兽,能言,而达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白泽言之,帝令图写,示天下,乃作辟邪之文以祝焉。」
但若将上引之文置于汉代这个位置,那么这便是首例体现出白泽「通晓天下万物及鬼神事情」的特性,以及白泽与黄帝存在关联的记载。相比另外一则来自《山海经》或汉代《瑞应图》的材料,此则记述多了「达万物之情」、「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的部分,详细情况稍后有述,此处暂不言之。
假设上引各项材料可靠,并且在历史上确实处于这个位置,由此或可推断出「白泽」原来或为《山海经》中所载众多异兽之一,本来既无「言天下鬼神之事」之能,亦与黄帝无涉。然而,可能是因为白泽「王者有德明照幽远则至」的祥瑞性,白泽具备着与黄帝产生关联的条件,由此便形成了黄帝遇白泽的传说。
东晋
无论如何,「白泽」之名至迟在东晋·葛洪《抱朴子》中便已确立。
东晋·葛洪《抱朴子》内篇「极言」载:「……昔黄帝生而能言,役使百灵,可谓天授自然之体者也,犹复不能端坐而得道。……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
若忽略上述各项可疑材料的话,在可确定的范围内,这则材料是「白泽」一词首次被确实记录的文字材料,也是首则反映了白泽与黄帝存在明确关联的材料,但从中未见关于黄帝遇白泽传说的具体描述,只知道黄帝「记白泽之辞」以「穷神奸」。
或许是因为「穷神奸」和「记白泽之辞」的描述引起了谶讳家和玄学家的注意,所以《白泽图》便应运而生;也或许是《白泽图》先诞生,然后古人才为它补上黄帝「穷神奸则记白泽之辞」的来历;又或许是《白泽图》的内容其实早已有之,后来才被附上「白泽图」之名。
在没有更多的证据的情况下,实在不能断言《白泽图》的具体来历之为何,但或许能从汉代谶讳学说和玄学之兴起等方面着手考察。
不过,无论黄帝与白泽的传说和《白泽图》之间的关系为何,可以确定的是,据《抱朴子》内篇「登涉」所载,《白泽图》曾是当时的道士入山时的傍身之物。据说只要持有《白泽图》便能使鬼神「自却」。
东晋·葛洪《抱朴子》内篇「登涉」载:「道士常带天水符、及上皇竹使符、老子左契、及守真一,思三部将军者,鬼不敢近人也。其次则论《百鬼录》,知天下鬼之名字,及《白泽图》、《九鼎记》,则衆鬼自却。」
同时代的《搜神记》亦已有引用《白泽图》。
东晋·干寳《搜神记》卷十二载:吴诸葛恪为丹阳太守,尝出猎,两山之间,有物如小儿,伸手欲引人……恪曰:「此事在《白泽图》内;曰:『两山之间,其精如小儿,见人,则伸手欲引人,名曰「傒囊」,引去故地,则死。』无谓神明而异之。诸君偶未见耳。」同上书卷十八载:吴先主时,陆敬叔为建安太守,使人伐大樟树,下数斧,忽有血出,树断,有物,人面,狗身,从树中出。敬叔曰:「此名『彭侯』。」乃烹食之。其味如狗。《白泽图》曰:「木之精名『彭侯』,状如黑狗,无尾,可烹食之。」